“昨天放学后发生了什麽吗?总该不会是在教室里刻苦学习着了凉吧?”说到这里周济相忍不住笑了。
苏林的心里咯噔一下,擡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左手食指不由自主地绕着一缕垂在耳后的碎发,头发偶尔擦过那个疤有些刺刺的痒。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準备听她说出来然后嘲笑她?
可是看他这个态度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像来找茬的……
“你怎麽这麽看着我?”周济相又向她靠近了一步,还侧了侧身,像是在帮她挡风。苏林发现自己好像才到他肩膀的位置,眼睛直直望着连帽大衣上那颗位置最高的琥珀色牛角扣。而他的羊绒围巾被风吹到她的肩膀上,细腻的、绒绒的触感随着风偶尔抚摸着耳朵——她的脸更热了,连忙把头低下去。
周济相深深地吸了口气,很认真地看着她开口道:“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说点事……”
“你说你说!”苏林立刻点头接茬,但还是不敢看他。
“你可能注意到我最近态度有点变化,这是因为我最近在反省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因为自负和傲慢,我一直都不擅长真正地和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和人交往,我还一度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谙宸也只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才关系好。”
听到那个名字苏林的头低得更下了,眼睛直盯着自己那双拖鞋的兔耳,双手紧紧地握着杯子。暖意在手的内侧蔓延,手背却被风吹得有些泛红。
“我确实是个怪人,对人的态度经常也总是很差,大家都觉得我不近人情,这个我知道。因为我思考事情的方式大概和你们不一样,所以可能做过一些你难以理解的举动,也可能说过一些过分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如果你因为这些事对我心存芥蒂的话,我完全可以理解。”周济相见她一直低着头,便停下来,把食指指腹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向后推,让她擡起头来和自己对视——这个举动说是亲昵暧昧也不为过了,苏林傻愣愣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耳朵里都是他温柔得不像本人的声音,“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心存恶意。其实如果你有什麽事完全可以跟我说,尤其是那些你不太愿意和陈芷瑄他们提起的事。我知道你可能会想,和他们都不能说的事凭什麽要告诉我?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业学业也好、人际关系也好,无论遇到了什麽事都不要憋在心里,可以随时找我。”
不知道该说是巧还是不巧,她昨天还因为一肚子委屈无人倾诉而哭泣,今天就有人这麽恳切地说了一大堆表示自己相当人生导师,而这个人还是高冷的周济相。
不过这是她认识的周济相吗?之前的他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她抱怨数学难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让她把抱怨的时间拿去刷题,而现在他主动说自己愿意听她的倾诉……
苏林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于是移开视线飞快地眨了眨眼,让微微涌出的泪花在眼眶里分散均匀,免得聚在一起流出来。
但是昨天的事多少和他扯上了关系,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回忆那个场景了……李景攸那部分倒是没有什麽,可能就是他情绪激动了,而且她作为朋友忘记慰问确实不太厚道,但许谙宸……
“昨天的事我真的不太想说。”苏林吸了吸鼻子,又一次盯着他的牛角扣看。
“所以昨天放学后确实出了事?”周济相的语气有点审问的意味。
苏林实在不愿意用卑鄙的想法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但她又开始觉得他其实是知道实情的,但原因不明地想诱导她说出来,于是有些不高兴地嘟哝:“这麽想知道去问你的好朋友啊,我明明是病人不是犯人……”
“我会的。”周济相很认真地点点头,手又伸了出来,这次是手背撩过刘海在额上快速地贴了一下就拿开,另一只手则按在自己的脑门上,皱起眉头问,“你的额头还挺烫的,是不是还在发烧?”
苏林觉得自己此刻僵硬的身体像一尊在脸上放了两个热水袋的冰雕。
疯了疯了。
之前她弯腰捡东西都躲开三尺远的周大神这是在干什麽?
不是她烧糊涂出现幻觉就是他疯了吧。
果然好好一个人从那个周末看病开始就不正常了。
看病?反省所作所为?不善与人交际?连陈芷瑄也觉得他变温柔了?
所以她之前的猜想应该是真的了:他的检查结果一定不太好,所以意识了到友情的宝贵,想和周围的人都交朋友。刚才说那一大堆也是想让她把他当好朋友看,而且是像陈芷瑄和王倾那样亲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