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京熙状态稳定清醒不少,好似想通了一般,想要起身,怀缜立刻扶住她。
她从茶几上端起一杯酒,面向正厅。稍稍俯视,笑容极其浅淡,让人捉摸不透。
她对着宾客举起酒杯,声音伴随着她冰冷的目光刺进每一个人的心口。
“今日,京熙在此感谢诸位——助我平步青云。”
从此甘心居于囚笼,舍弃她的大草原,不顾师恩,不顾父母恩情,做她梦寐以求的名士。
满堂喝彩,一时之间,她恍惚地以为,她真的顺遂心意,了却心愿。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她想要功名利禄,却不愿意被困在一方城池。她满怀悲悯想做拯救民衆的医者,却拼尽一切想要脱离底层。她贪婪的欲望明晃晃地裸露在所有人面前,还是有人护着她。
她到底何德何能。
后来,她许久没有离开研究院。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她偶然听同事说起,城郊又枪决了一个人。
那人临死的时候,靠在一棵槐树下,第一次放低姿态对他的敌人苦苦哀求:“求你们保留那几所学校。”
郑京熙的心似乎被他们的寥寥数语灼出一个可怕的洞。她累到独自坐在实验室的门口,她不明白为什麽她每一次重新振作后,都会迎来一次新的打击。
之后仅过了两日,何允凡被人发现自尽于家中。人人都认为何允凡殉情而亡,郑京熙想,她到底是殉情,还是殉国啊,也许何允凡自己也分不清了。
夏先生把爱都给了民衆,何允凡只得到了小小的一部分,夏先生好像分不出更多的爱给她了,可她依旧甘愿赴死。
自尽的时候,她的手中还握着几朵风干的淩霄花。如果最后会死亡,生命与大地,也许能够骨血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