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真的爱孩子,才将他们生下来的吗?
他也不知道也回答不了。明明,江雾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此负累痛苦不已。
那沉重的爱,是枷锁、是苦果。对啊,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被生下来的,他们注定无法选择父母。所以她选择了为难自己。甚至说除了为难自己,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办法来解决。
江雾,很痛苦很压抑,为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这无法改变的现状。所以她才看起来总是悲伤的难以自已,看起来整个人像是被蒙在一团又一团潮湿冰冷的雾气里。情绪被暗藏,自我被束缚,无法得救,深陷其中。
他们自然的拥抱到了一起。梁和栋才发现原来江雾那麽瘦。她的身躯原来如此的单薄消瘦,他甚至轻松的用一只手围住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怀抱里传来。她还在哭。早已沙哑的嗓子仍然在咽呜着,身体也还在颤抖。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见,他同样能闻见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多麽,惹人怜爱啊。他的手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不安的脊背,希望能就此给予她力量,以此来安抚她动蕩不安、惶恐不已、支离破碎的内心。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梁和栋僵硬保持一个姿势的手臂都有些发麻。但所幸怀中她的身体也渐渐放轻松下来,情绪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她缓缓从怀里退出来了,慢慢擡起头,迎上梁和栋的视线。
她鼻头红红的,甚至眉梢上也被染得绯红,眼睛也泛着氤氲雾气,红肿的不像样。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
梁和栋感受着怀中温度的离开,不好意思的情绪这才涌上心头,他只能闪躲起视线,藏起自己有些发热的脸,藏起自己不自在的身体反应:“没关系的。”
“哎呀哎呀,气死我了。这里的小卖店竟然没有经典的椰树椰汁!!”陈笑川的声音打破了那朦胧的气氛,他是怀里抱着三罐可乐进来的,嘴里一刻也不停,吵吵闹闹的,“不然我就给江雾买椰树椰汁了。现在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啊?我回来迟了吗?这面是不是都坨了啊啊啊?”陈笑川又吵闹起来。“啊,我加辣的酸辣面啊啊……早知道就早点回来了。”
江雾和梁和栋相视一笑,拉着陈笑川坐下来了。
动摇
第二天江雾就回来上课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仿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并没有被影响,仿佛一切都被治愈,他们还是普通的交流,明明一切都那麽正常。
为什麽他没能注意到呢?那些被课业压抑的难以言说的情绪,那老师一声又一声“转过年来你们就是準高三生”的嘱咐,那越来越多的联考成绩单的背后。明明有什麽在发生着。他又为什麽忽视了?
那是一场不能释怀的夏雨,悄悄浸湿人的后背,一切都显得稀松平常,从窗外吹来的潮湿水汽,地上仿佛泼洒着毫无章法的墨水,一片一片弄髒了白色的地板,空气中夹杂着汗水与奇怪的臭味。
吵闹着嬉笑着回到教室里的学生,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这场夏雨的主角。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明明还毫无人察觉。
他们的沟通变少了。
起初,梁和栋只是以为是偶然。所以当那张照片从班级排行榜退出的时候,他那麽诧异。他才一瞬间意识到了什麽。
那天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再将事情写进纸条,而是在所有人走完了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一切犹如他所猜想的。江雾的脸色很差,她的黑眼圈很重,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看到梁和栋,江雾并没有显得很诧异。她沖着梁和栋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她熟练的关掉教室的电闸,本来明亮的教室忽然变得漆黑,即使窗外不远处的灯光还亮着,但并不能给这空蕩的教室多麽完美的照顾,因此只是堪堪落下点点微光。
很晚了,所有的事物都静谧极了,只留下从楼顶上传来重重关门的声音。
“你知道了啊。”江雾背着他,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你总是很敏锐。”
“嗯。发生什麽了?”梁和栋忍下一连串的问题。
“是啊。发生了什麽呢?”江雾好像转过身来了,背对着光,脸也变得朦胧起来。
梁和栋没有接上她的话。他静默着等待着江雾再次开口,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起,像是预知到了什麽一般,心髒跳的很快。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她的声音不再平静,几乎颤抖,“那种感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