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待到锦觅拜见过了外祖父母一家,宋母便带着小灼辞和锦觅挖起了树下的首饰盒,宋母从首饰盒里拿出来一根簪子,眼底溢满了怀念“这还是娘亲及笄那年,你爹爹送给我的簪子,那年你外祖父母亲手给我刻了簪子,我便没戴这支,还以为丢了,没想到埋在了这树底下。”“亲手刻的,那娘亲和爹爹也会给我刻簪子吗?”宋母笑了笑,将拿出的簪子簪于发间,对着走过来的宋父指了指簪子,“你的掌上明珠想要一支我们亲手刻的簪子,正好父亲这里也有工具,我们给阿锦刻一支吧,虽说现在还用不上,但阿锦留着纪念也是好的,等阿锦及笄了,若是有新鲜的式样,我们再刻也无妨。”宋父抱起锦觅转了个圈,“那就用红檀木给阿锦刻一个简约大气的簪子,即便及笄礼不用,平日总会有能用的地方。”锦觅又指了指小灼辞,“阿灼也要有礼物收的,爹爹和娘亲也要给阿灼备一份礼物。”宋父点了点锦觅的鼻尖,看着这一派和乐容容的景象,心下宽慰,转而又想起来访江南前左相的异常举动,不由皱了皱眉头,左相向来与自己不对付,近年来愈加野心勃勃,其门下爪牙无数,为人狠戾非常,但愿自己主动避来江南,表明放弃监国之争,能躲过左相的谋划,毕竟他现在,也只想守着这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变故,烟火之约
可惜意外总是猝不及防,月底,吏部尚书向皇帝揭发右相贪污受贿,藐视皇权,更是出言辱骂天子一事,随即羽林军于右相府搜出大量赃物并辱骂诗数份,皇帝大怒,下令查抄右相府,命宁公公随褚大将军前往江南将右相一家捉拿归案,并判其岳家流放黔州,违者立斩。而等到大将军随宁公公赶到江南时,只见宋父岳家柳府一片火海,火舌从四周向中心蔓延,东院坍塌,只有少数仆役扶着自家主子逃了出来,黑烟笼罩了整个府邸,已是救无可救。褚大将军紧紧盯着大门,他不知道,这一系列栽赃嫁祸的手段,右相是否察觉,又是否预料到了这一场巧合异常的大火。宁公公领着手下的小太监跟逃出的主子询问着右相一家的情况,褚将军手下的兵士灭着火,柳府附近的民衆也积极地参与到救火之中,常在南街卖红糖糕饼的温婆婆在儿媳的搀扶下走到褚大将军前,“这位大人,你可一定要好好查查是谁放的火,柳府平日与人为善,这街里街坊都曾受过柳府的恩惠,元佑十一年,江南突发灾害闹起饑荒,是柳府开放粮仓,捐出家産护住了这一方百姓,刚来的那个小姑娘这几日每日都要来我的摊子上买红糖糕饼。造孽啊!天杀的如此歹毒,竟生生放了这一把大火,害了这上上下下多少口人。”褚将军扶着温婆婆走到一边,眼神肃穆“老人家,你放心,我褚世豪定会尽己之力查清真相,不会让为国为民的忠臣、护佑一方百姓的大善人枉死。”说完带人亲自进了火势渐小的柳府,指挥兵士将受伤的仆役主子救出去,亲自查验着每一具尸体。东院,兵士将覆盖的木梁搬开,映入眼帘的是六具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褚将军双手微颤,挨个去看,右相,右相夫人,右相之子,府中的嬷嬷,一个丫鬟,锦觅。忽地,褚将军迷了迷眼,不对,锦觅平日跟着他学武,他量过锦觅的身高,身量要比这具尸体略微矮些。他想起温婆婆的话,若锦觅恰好避开了这场大火,现在又会在哪里,可还安全。若这火真是有人谋划,定不能让其知道锦觅逃脱,褚将军心下暗忖,派人请来宁公公,只称右相一家全部亡故,宁公公上前查看,未能辨真僞,带领一部分人回京上报,留褚将军处理后续事宜。
正如褚将军所料,锦觅因夜间贪玩逃脱灭门之祸,同行之人还有锦觅的表哥表姐,江南一带留有贼人暗线,锦觅三人只好一路流亡。为防有人发现,三人绕城而行途中金银花费殆尽,离京城还余几十里时,几个流氓地痞看中了锦觅表姐的姿色,欲行不轨,锦觅表哥拼死护二人离开,刚行至京城门口,锦觅表姐被人掳走,锦觅跟随,却是进了京城最大的花楼春风楼。此时巷子里,锦觅回想起这逃亡的起始经过,她往日买完红糖糕饼便会回家,可那日茶楼说书人说是要讲新故事,锦觅便拉着表哥表姐去听书,等听完书回府,府里静寂非常,锦觅跑着回东院,刚推开门,院里便起了火,锦觅摇着昏迷的父母,又拿凉透的茶壶泼于二人面孔,宋父被摇晃着醒来,连忙帮着唤醒宋母,可二人身上俱疲软无力,宋父宋母看着大火逐渐蔓延,怀里紧紧抱着已经没气的小灼辞,心下一片悲凉,知晓自己已无逃脱之力,催着锦觅离开,嘱咐锦觅隐瞒身份,此祸多与左相有关,不可高调做人,好好活下去。恰逢表哥表姐也赶来,二人眼眶湿润,说其父母倒在院中,一箭穿心,许是发现了故意纵火之人,被灭了口。宋父将一枚木制鱼符交予锦觅,让锦觅三人去京城西街第三家铺子,铺子背后之人乃他至交,无人知晓,可去避难。锦觅不肯离去,宋母摸摸锦觅的头,“阿锦,娘亲和爹爹怕是中了迷烟又被下了软筋散,逃不了的,幕后之人必会查验尸体,喜儿可扮成你,惟愿吾儿平安顺遂,快走啊,活下去,你要带着小灼辞的份一起活下去。”没等说完狠心一推,锦觅的表哥表姐流着泪将锦觅拉走,从一处密道离开。早些年柳老爷子以防家中不测修了密道,没想到今日救了三人的命。锦觅握紧拳头,用灰将面孔抹得更髒,弯着腰擡步向茶楼走去,对着柜台的小伙计伸手,将木鱼符露于指尖,“大人你行行好,我实在渴得不行了,给碗水喝喝吧!”伙计不动声色收走木鱼符,“哪来的小乞儿,莫不是东街巷子待不下去了,就跑到西街要吃的来了,滚滚滚,别影响我做生意。”锦觅低下头向东街走去,半路上忽被打晕套进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