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带上手机和笔记本,来到路易办公室。路易入职已经有几个月了,办公室里的个人物品也摆得很满。桌子上摆着一个漂亮的棋盘,角落里放着几棵高大的灌木,书架下层放着网球拍和高尔夫球杆。他生活一直很精致。
“坐。”路易示意乔安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别客气,别拘束。我就是今天有空,想简单和你聊一下。”
乔安还是有些拘束地坐下了,试探道:“你找我是有什麽具体的事吗”
“具体的事,就说一下雪绒花项目吧。”路易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乔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我有话直说吧。我对你在雪绒花项目上的表现有点不满意。”路易说。
乔安的心砰砰直跳——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她入行这麽久,从实习生一直到现在,也经历了几个不同的老板,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严肃而直白地对她表示不满。而这个人,还是她最最欣赏的路易。
“你指哪方面呢”乔安立刻问,声音都和平时有些不同。
“我觉得你对这个项目,没有用心,也没有尽全力。”路易说着,直视着乔安。
乔安飞快地回想了一下项目上的种种事件。她确实没在雪绒花项目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这一方面是因为要忙丰收项目的答题和重新递表,每天的事情多得让她应接不暇。另一方面,在雪绒花项目上路易确实大包大揽,优势与战略的讨论和初稿,都完全是路易亲自带领和执笔,没有乔安的用武之地。她也自然地把更多时间放在更为紧急,也更需要她的丰收项目上。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怎麽用心她有些困惑,问道:“雪绒花项目上,我觉得该做的事情我都没有少做。你是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多吗”
路易摇摇头,说道:“我是觉得你的心没有放在这个项目上。”
乔安解释:“前一段,丰收项目——”
路易伸出手打断了她,说:“我知道,两个项目撞车了。但是丰收项目是什麽光景,其实我也差不多是清楚的。它和雪绒花项目有可比性吗哪个项目更重要,我觉得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杆秤。”
他的语气中,很难得地带了些说一不二的强硬,没有往日那样温和。乔安只好顺着他,说:“我明白,下个阶段,我会把工作重心放在雪绒花项目上。”
路易点点头,似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乔安的承诺。他低着头翻了翻桌上一沓文件,轻描淡写道:“对了,我招了几个人,你大概也听说了最快的一个,下周一就入职。这个人,背景和经历都非常好,面试表现也不错。但是具体是什麽水平,还需要考察才能知道。所以我想把他放在雪绒花项目上,观察一下。”
听他这麽说,乔安心里又有些没底了。这是什麽意思呢是单纯地想用这个项目来考察新人,还是说想让新人取代乔安又或者是故意透露出这个可能性,给乔安施加一些压力呢
乔安望着路易,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但是路易面上却滴水不漏,显得从容而优雅。乔安看不透,所以心里更加忐忑。
“我知道了。”乔安回答。
“嗯,我也没别的事。”路易说,“你去忙吧。”
乔安从他办公室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这些年来一直和谢莉工作。谢莉是个很简单的人,大部分时间有话直说,不喜欢藏着掖着。有些事情就算她想隐瞒,或者不想直接说出口,乔安也能从她的表情和行为里推断出来。但是路易完全是另一种。他乍一看给人感觉很好,温和、友善而体面。但是这种体面也是一个僞装性极好的面具。那面具下面藏着什麽,乔安看不穿也摸不透。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又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是戴文——她现在可没心情和他打情骂俏。她接了起来,“喂”
“喂,乔律师。”戴文的语气也很公事公办,“刚才詹森联系我,说港交所给保荐人打电话了。”
“怎麽说”乔安一颗心提了起来。
“港交所对这一轮反馈,还有很多疑问。”戴文说,“他们在考虑再来一轮书面问题。”
乔安悬着的心一下掉到了底。第三轮题——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麽。有了第三轮,就意味着已经被盯上了,被严格地审查。很有可能还会有第四轮、第五轮。港交所对国内的中小型地産开发商不算友好。乔安见过不少类似的客户,都在港交所一轮又一轮的问答过程中,主动放弃或者被迫终止了上市计划。
其实客户上市不上市,乔安倒是不在意。但是如果一轮又也一轮的答题,过程势必是非常痛苦的。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她需要不断地把时间浪费在这个项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