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找到岳家,关起门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家里头从上到下全都过来帮忙说情,不忍心姑娘在海南吃苦。
胡将军气愤不已,胡洁从一下放就当小学民办教师,除了大忙的时候跟着下地之外,其他时候连田的边都不沾。每天下了课就是閑着,连给小孩子补课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帮农民办扫盲夜校了。怎麽着就累的她吃不消了?
家里头的老人又声泪俱下地强调:请假回城複习参加高考是正常的,基本上每户人家都这麽做。
没理由因为姑娘的老子是个将军,所以姑娘就特别要吃苦。胡将军不愿意给女儿走后门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如此磋磨女儿。他不养,他们养。她也就是个普通姑娘。
胡将军气得差点儿晕过去,直接指着女儿破口大骂:“你要是真生在一般人家,谁家能够养的活?享福的时候理所当然,一般人家哪来的牛奶喝,哪来的高档营养品吃?要做事了,一口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你过的就不是普通人的日子。”
胡洁的母亲看这样子不行,生怕丈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联系了小儿子,想让他帮忙劝劝。
胡杨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以前跟个林妹妹一样的二姐居然胆子大到这个份上,还敢欺骗父亲了。
他回了一趟城,最后领着二姐回了杨树湾。
因为胡洁抓着把刀抵在胸口,号称谁逼她回海南她就立刻死在当场。
胡将军倒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这个血性,可惜他老婆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他只能皱着眉头,把家里头的老二托付给了老三,叮嘱老三一定得好好纠正老二身上的坏毛病。
田雨气呼呼的:“他姐怎麽这样啊。我觉得他爸妈都是明理的人,怎麽会有这样的孩子?她不觉得羞耻吗?”
胡洁来了杨树湾以后还是装病,说自己得了肺结核要长期静养。无论胡杨给她安排什麽工作,她都懒懒散散的不想动。
让她去摘蘑菇木耳,她说自己会咳嗽。
让她去缝纫组干活,她连缝纫机都不会踩。
让她去打蛋片,她直接把稭秆弄成一团糟。
胡杨实在没办法,让她摇草绳,她又嫌草上有灰。
后来还是田雨怕这对姐弟闹翻了,主动提出让她去学校帮忙。小田老师想的挺好,好歹胡二姐干了几年的民办教师,总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结果你猜她怎麽着?”田雨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样子,“她居然把大宝他们丢在教室里,让孩子自己上自习,她跑去房里躺着。我早上门的时候,她又说他精神衰弱,不能被小孩子吵。我再跟她讲道理,她说我神经粗,不能跟我比。”
余秋哭笑不得,这姑娘知道神经衰弱是什麽定义吗?什麽时候得病成了一种时髦,彰显出她与衆不同的高贵地位了?就好像有些人动不动就把抑郁症挂在嘴边,他们知不知道真正的患者究竟有多痛苦,还以为是能够炫耀的工具呢。
小田老师鼓着两个腮帮子,气愤不已:“她哪里神经衰弱了?我看她每天能吃能睡,还专门挑好的吃。动不动就跟胡奶奶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以为胡奶奶是她保姆呢,真是不要脸。还神经衰弱,不能被人吵,我看她天天听广播的时候也不嫌吵啊。”
她拉着余秋的胳膊,“她要在海南这麽下放的话,还真不如回城。子不教父之过,她回来是祸害父母,在海南就是祸害贫下中农了,还得养着她。”
余秋哭笑不得,安慰了一句田雨:“她在海南估计不是这样的。”
胡将军又不肯走特权,当地农场安排她当民办教师,就已经够照顾的了,还要怎麽惯着她呀?
她这样十之八九是回城以后才养出来的毛病。其实胡杨的外婆应该没说错一件事。这种名字挂在乡下人在城里头的二代知青并不是稀奇的存在。
他们的父母位高权重,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而且处处有特供,根本不担心养不活孩子。家里头小孩自然就没必要下放。高考的消息出来了,那当然得在家里头好好複习功课,準备考大学。
胡二姐跟那些总共下放没几个月就凭借家里头的关系走后门顶了别人的名额,被招兵招工招学走的高干子弟比起来,已经算是一股清流。她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在乡下呆了三年多。
这一趟回城静养,胡二姐势必少不了要跟以前的小伙伴们碰面。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原本在海南农场的时候,周围的知青过得还不如她,胡二姐内心自然没有那麽失衡。
但是一回城里头,深入地了解了自己童年小伙伴的生活状况,她不心态失衡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