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留下的烂摊子多严重,他又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能做到这一步,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何东胜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完了企划书,擡眼跟余秋商量:“这样吧,我在写一份详细的计划,然后附在这计划的后头,一起报回去看上头的意思吧。”
余秋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抓住何东胜的手,赶紧摇头强调:“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处理就好。”
这就是个□□桶,可以说完全触了老人的逆鳞。他一个不痛快的话,何东胜就要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给他扣上帽子,说他已经被郭民党反动派收买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白匪,是无耻的特务。
何东胜笑着安慰她:“没事的,这本来就是我出来时接的工作。我现在人在苔弯,肯定要比京中的人更了解情况。与其单纯的将二小姐的意思传递回头,然后等京中再找人详细的状况,而后反馈回头的话,这个速度就太慢了。”
何东胜抓着女友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就好像乒乓外交,小球推动大球一样。”
余秋满心忧虑,她抓着何东胜的手,不愿意松开。直到现在她仍然很害怕政治,不想男友牵涉太深。
她不害怕等到这一届领导人落幕,新一届领导班子起来,清算的时候,他们一无所有,被从领导岗位上撵下来。对她来说,回杨树湾种地还轻松些呢。要是他们不许她当大夫了,她就跟何东胜种草药搞养殖挣钱。
可是她害怕他们会被当成典型下大牢啊。长期的牢狱生涯可以彻底摧毁人的健康,甚至会让他们丧命。
何东胜不知道余秋的担忧究竟从何而来,他只心疼女友曾经遭受过的被囚禁的灾难。就让小秋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是因为小秋遭受的那些不堪,所以他才要好好保护她。只是他一个普通农民又有什麽能耐保护小秋不受人欺负呢。
别说公平正义自在人心,从古到今,枉死的人还少吗?小秋的妈妈又做错了什麽事?她又是怎样被逼死的。
“没事。”何东胜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职责。我来之前,李老先生就让我多看多思考的。”
余秋抠着何东胜的扣子,愁眉不展。隔了半晌,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行吧,你写就写。万一到时候你蹲大牢,我给你送牢饭。要是咱俩运气都不好,全都关进去了。那就只有听天命了。”
既然4人帮都没有被枪毙,除了江同志想不开自杀以外,其他人都好端端地活到寿终正寝。那想必自己跟何东胜再罪大恶极,也不至于斩立决。
何东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行,要是咱俩运气都不好,那就在牢里头好好劳动接受改造。等出来以后,咱们还种田养鱼。到时候还有人信我们的话,我们接着给人治病。”
余秋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心酸。他们的房间外头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结果他俩说的却是这种事。
呵,的确要请勿打扰啊。他们明明是大路代表团的成员,名义上还代表着郭家身份呢,他们却害怕自己回去就成了反格命分子。
何东胜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写完了详细的合作计划。生殖中心就建在苔弯,双方共同派管理人员,大路方面主要提供技术支持指导工作。最后産生的经济效益再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分配。
就跟他猜想的一样,这件事情老夫人也没办法拍板,还得请示上级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二小姐的这份计划书就随着何东胜的处理意见一块儿上的飞机转香港飞京中,当天下午就送到了老人家手上。
林斌下午没课,正在屋子里头跟老人家閑扯淡。他总觉得老人这几天心事重重的,应该好好疏解疏解。
小林大夫说了几个在学校里头同伴们闹的笑话,好不容易哄得老人家脸上有点儿笑的意思了。
他正要暗地里头嘘一口气,工作人员就送了报纸跟信件上来。
老人家挥挥手,示意林斌:“你念吧,他们的字小的跟蚊子腿一样。”
林斌抓起报纸就觉得不对劲,主要是现在为了方便民衆学习与掌握,报纸新闻写的也都是简化字,这份报纸上却是印着繁体。
他再仔细看报纸擡头,顿时吃了一惊,这不是大路的报纸,这是……
老人家没有听到他出声,睁开眼睛问了句:“怎麽了?学了简化字就不认识繁体字了吗?囫囵吞枣大概也是能够认出来的。”
林斌只得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念诵,越念他越心惊胆战。余秋还说他说话嘴巴不把门呢,他好歹是关起门来对着自己人讲话,有问题也漏不到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