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检查床下来的孕妇原本只是有点儿见红而已, 结果一瞧见老人的脸时, 先是一惊, 然后是一呆, 再然后她就直接捂着肚子,她现在感觉到痛了。
余秋二话不说,直接大呼小叫地找推车,煞有介事地张罗着推人去待産室做检查。
眼看着就要顺利大逃亡了,谁知道她人都出b超室的门了,廖副书记这个她命中的克星,居然横空出世,一夫当关直接拦在前头,还拽住了她的胳膊:“哎哟,我的小秋大夫,你让他们带她过去,你先赶紧的,顾着这边吧。”
说话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沖余秋挤眉弄眼。领导恨铁不成钢,这姑娘怎麽脑袋瓜子这麽不开窍呢,都当上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干部了,怎麽这点儿思想觉悟都没有?
没瞧到主席他老人家在这儿吗?哪头轻哪头重,她怎麽就没得一点儿数了。
余秋快要当场给省委第一副书记跪下了。狠啊,真狠,她不就是在地方病的事情上捉弄了一回廖副书记吗?这老小子至于如此置她于死地吗?
旁边的老人家微微点头,像是感慨万千的模样:“原来我还说过不少有道理的话呀。”
余秋腿一软,直接就要给他跪下。她可没有张志新的骨气,她也没有张志新不怕牺牲的精神,她要痛哭流涕地忏悔:大佬,小的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亏得何东胜赶紧伸手捞了她一把,才让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她站稳了。其实摸着良心讲,她还真不如直接晕过去比较省事。
何队长面上写满了担忧,他带着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跟老人解释:“小秋叫关过几回,还染过疟疾,身体亏的厉害,有点儿低血糖,累狠了就吃不消。”
说话的时候,他还怜惜地摸了下余秋的脸,微微皱着眉头,“不是让你注意着点儿吗?不要没日没夜的忙,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样了。”
余秋整个人都石化了,感觉生産队长实在有些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昨天一夜睡到天亮,丁点儿事情都没有,今天早上还喝掉了一大碗红枣粥,吃了豆沙包跟荷包蛋,吃的整个人小脸红扑扑。
此刻,她面颊有肉眼里有光,怎麽看也跟憔悴两个字搭不上关系呀。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再捂着脑袋,晕上一回好配合男友的说辞,老先生终于发话了:“你们这儿女同志生娃娃肚子不痛?”
廖副书记赶紧在旁边抢答:“不痛,是真不痛,您老要到産房边上去听一会儿就晓得了。”
旁处生娃娃,那女同志痛得满地打滚,那声音叫的真是震天响。别说上下楼了,就是方圆几几里地都能听到她们的喊声。
痛啊,就连他们家招娣那麽泼辣爽利又善于忍耐的性子,生孩子的时候照样痛得死去活来。
他都有点儿愤恨了,小秋大夫为什麽不早点儿把这个无痛分娩给弄出来,还让他老婆吃了那麽大的亏。
说到了自己的专业问题,余秋赶紧收敛心神,老老实实地作答:“绝大部分人疼痛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
事实上所有人应该都可以,只不过要做好麻醉配方的个性化调整以及监护问题。但这点必须得在无痛分娩技术得到很好的应用普及的前提下才能够大规模的实现。
老人家点点头,夸奖了一句:“那倒是不错。”
他又颇为关心,“用针灸麻醉成不?”
余秋摇摇头,相当残忍地打破了老人的期待:“这个我们目前真没开展,而且我们一开始尝试效果就很不好,还很危险。大肚子痛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差点儿把针给折断了。
我们目前采取的是椎管内麻醉的方式,整体效果比较好,也容易量化控制,比较适合搞推广。”
老人鼓励道:“还是可以搞搞研究,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试试看,多点儿选择。要是能够扎针灸就缓解疼痛,那各个地方都可以搞这个无痛分娩了。我看你现在还得有人专门搞麻醉,在其他的大队接生员恐怕做不到这一点。好东西不仅要在这麽宽敞的大医院里头用,还得让所有的群衆都享受到。”
余秋点头:“我们会进行多方面尝试的。我们目前重点考虑的是实现卫生院的无痛分娩,尽可能让妇女同志去卫生院生孩子。”
按照中国的人口密度,以及现在的交通情况,住院分娩是最安全的方式。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瞬息万变,生了一半被迫改剖腹産的情况并不稀奇。即使在发达国家,无痛分娩应用极为普及而且社会舆论也积极鼓励自然分娩的情况下,比方说美国剖腹産率差不多也有30。这说明什麽,这说明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的自己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