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苔弯方面派来的大夫水平不行,而是一般人发生低血糖的概率并不高,除非是在极度劳累紧张或者饑饿过后才会突发性低血糖。正常人躺在床上睡觉突然间低血糖了,实在太罕见。
大夫在不知道小桨先生有糖尿病史的情况下,根据他的饮食以及临床表现,做出急性肠胃炎的诊断不足为奇。可见他也不是平常照应小桨先生身体的保健医生。
但是陈老先生不应该不清楚呀。小桨先生的糖尿病是60年代就有的,与陈老可谓是病友。因为需要用药控制血糖,糖尿病人最清楚低血糖时的感受,陈老应该很容易想到是低血糖。
除非,除非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叔家的大公子也是位糖尿病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太奇怪了。
据说老桨公在世的时候,小桨公每天都会去老桨公的府邸测量血糖,然后有医生给胰岛素治疗。老桨公还严格地为小桨公制定的食谱。
只不过糖尿病人想要管住嘴巴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小桨公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阳奉阴违,所以血糖控制的极为不好,到后面老父亲去世之后,愈发没人能管,他的糖尿病越来越严重,最后他也是死于糖尿病并发症。
余秋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麽样的关系。也许对于政治而言,领导人的身体是最高机密,除非最核心圈的人物,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领导的身体状况。
小桨先生人缓过来了,赶紧向衆人表达歉意:“哥哥,你说的是。我以后一定留意,绝不因小失大。”
旁边的医疗官小心翼翼地提醒上峰:“您吐的太厉害了,最好喝点儿盐水,可能会感觉舒服点儿。”
小桨先生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直接端起盐水喝下肚,还跟他道谢:“麻烦您费心了。”
说着,他又沖余秋笑:“小姑娘吓到了吧?不要哭,我没事了。”
他还向王老先生表示赞叹,“你们的赤脚大夫也很厉害呀,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王老先生这才点头:“没事就好。”
说着,他捂住了胸口,眉头皱成一团,面色也全是苍白。陪伴在他身旁的邓公立刻伸手扶住人。
余秋大吃一惊,赶紧过去帮忙扶老人坐下。
他的生活秘书拿来了药,老人服了药,过了足足好几分钟,人才缓过来。
瞧着周围一圈人,王老先生赶紧安慰大家:“没事的,老毛病了,人老了就是这样。就跟机器用久了,动起来就会嘎哒嘎哒响。”
他又沖从床上下来看望自己的小桨先生摆手,“你赶紧上床休息吧。吃坏了肚子不好受,头都晕的慌呢。你虽然比我年轻,可也是要做爷爷的人。”
说到这儿,老人像是牵起了心中的感慨,他没有按照余秋的要求回去休息,而是叹息一般,“都老了,我们都老了。我还记得当初曹公章老为了统一事业与两岸间奔走,殚精竭虑,上次同你见面的时候,张兄也是意气奋发。而今他们都走了,张兄已经走了有5年,曹公是前年故去,章老去年也已仙逝。统一大业至今未成,也成了他们毕生的遗憾。
我一向乐观,独对这件事情忧心忡忡。我不知道我们在座诸位究竟还有几人能够看到两岸统一兄弟握手言和共同建设家园的一天。”
他擡起头来看着余秋,笑容苍白又虚弱,“要是万一不幸我等不到这一天,那两岸统一之时,还要烦请小秋大夫你给我烧一炷香,告诉我一声。我是不打算留骨灰做坟墓的人,唯独这件事情我始终牵挂,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下。”
余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安慰老人一定能够看到的,可惜因为喉头哽咽,过了许久她都没办法说出话来,而是变成了失声痛哭。
这下子反倒是老人来安慰她:“你别怕,我一定会听你们医生的安排,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争取多活几年,争取亲眼看到那一天。”
陈老先生也叹息:“此话我与兄共勉,我也要锻炼好身体。人活得久一点儿,希望才更大一些。”
邓公朝小桨先生微笑:“我们这群人当中你年纪最轻,想必看到的希望最大。要真有那麽一天,我也请你这位老同学帮帮忙,告诉我一声。”
小桨先生赶紧擡起手来:“这是我们共同的希望,否则我们也不会颠簸在海上。”
夜色已经深了,天空都已经升起了啓明星。老人们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余秋却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守在小厅的沙发上,让他们有事就叫她。
王老先生劝她,她也不听,只顾值得强调:“我现在干着保健医生的事,就得值好这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