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先生从善如流:“她不是在遵循你的教导吗?你是长辈,她很听你的话的。你让她生活有规律,她不值夜班自然得晚上睡觉了。”
陈老先生笑容满面,跟着打呵欠:“没错,生活饮食的确都得有规律,那就先休息吧。人要尊重自然规律,我就特别不赞同你们挑灯夜战,非要大半夜的谈事情。脑子都糊了,还能谈出个什麽来呀?”
王老先生笑着点头:“没错,该休息就休息。”他看向小桨先生,“地方简陋,还请海涵,马上再给你收拾间客房,你看可以吗?”
小桨先生面带微笑:“您还是这麽的妥帖,家父一直说,没有比您更妥帖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坦白说,我们对公産党是失望的。我们曾经达成的共识与默契,我们在总理遗志的引导下,积极主动沟通,但是这份共识默契被破坏了。”
余秋听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证了什麽历史的重大时刻。
曾经达成过共识与默契,而且按照小桨先生的意思,最后没成功应该是大陆方面的错误。
那是什麽呢?难不成在此之前双方已经进行过接触谈判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和平使者在二者之间进行传话。
大佬的确是大佬啊,余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藉。
大佬考虑问题其实都挺全面的。虽然后人在评价他们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夸大或者故意忽略掉某些部分,但从整体上来讲,大佬的格局基本上都不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麽后来这位小桨先生拒绝再跟中公方面进行直接对话,讨论和平解决统一问题似乎也有迹可循了。
他早年在酥连留学曾经加入过公産党,那是国公第一次合作时期,后来双方关系发生变化,他曾经被思大霖扣押那差不多10年,甚至被迫登报公开宣称与老桨断绝父子关系。
都叫逼到这一步了,他也没能获得自由,最后还是希按事变发生后,经过总理的斡旋下,才成功地让小桨先生顺利回国。
他对公産党的直观印象来自于苏公,显然他与苏公打交道的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他一生的屈辱。这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敏感的种子,他本身就认定了公産党是不值得信任的。此后只要有所反複,这份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感情就会充分发酵,乃至于他完全不想提起。
这也是他比他父亲有所欠缺的地方,又或者讲是有所不同的地方。他的父亲老桨主要是坑公産党为主,没怎麽受过公産党的胁迫。而且老桨经历的风雨更多,人生跌宕起伏也更剧烈。想必他更加能够明白,很多事情的複杂莫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比起绝对的黑白,大片的灰色在某种时候其实是主色调。
小桨先生绵里藏针:“出尔反尔可不值得为人称道。”
余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谁又没有犯过错误呢,当初撕毁双拾协定的,可是您父亲。那几年的战争将国家打得满目疮痍,简直是灾难。明明之前大家已经坐下来谈过了。
我们现在也在拨乱反正,我父亲先前是右哌,还做过好几年牢,我母亲遭受过批判,情况很惨,甚至自杀了。但是现在,他们获得了平反。我还在等待着那些假公济私的刽子手接受人珉的审判。
历史是曲折的,我始终相信任何一个正党,一个国家,一个珉族在前进的过程中都会犯错误。无论是个人犯错还是集体犯错,最重要的是犯错之后承认错误并积极改正错误。始终揪着错误不放,其实没有什麽实际意义。个人亦或者国家珉族都得擡头往前看。”
陈老先生在边上意味深长:“这会儿你又不困啦?”
余秋毫不犹豫地打呵欠掉头,嘴里头嘟囔着:“谁说我不困的,长辈说话,我总不能不搭理吧。”
陈老先生哭笑不得:“这倒成了我们的错了。”
余秋哪里还敢再接话,立刻迈着两条腿走得飞快,瞬间就消失在卧室后面。
屋子外头的陈老先生还在笑:“瞧瞧,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说困就困,说清醒就清醒。”
主人要张罗着安排卧室的事,客人表示不好意思叨扰,他们两人一间房就行。反正是多年兄弟,也不是蜜罐子里头泡大的人,睡一间屋子不委屈。
夜色很快重新恢複安静,窗外只回蕩着海浪拍击船舷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温柔又亲切,仿佛摇篮曲,诱导着每个人陷入酣眠。
余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睡。
她脑海中思绪万千,拼命地回想着小桨先生的每一句话。按照她所说的意思,那麽很可能在此之前双方已经进行过一次会谈那会是在什麽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