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的心中涌现出一种怪异。
她既害怕余教授在情绪激动下会说出什麽过激的话,惹怒了那位领导,可是她也不赞同如此轻描淡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到今天依然不赞同受害者对于迫害要采取大爱宽容的态度。她始终觉得受害者可以不原谅加害者,永远不原谅。
凭什麽要原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如果所有的迫害都这麽轻而易举被原谅的话,那麽文格永远不能让人反思。当然,那些兇手基本上不会反思,即使到半个世纪后还有当年的格命干将们拼命为自己曾经的残忍残暴自私无耻辩解,甚至混淆是非,张口闭口就是他们不需要道歉。
一会儿说文格之乱是文人相争互相倾轧的结果,根本与政治无关,倒霉的被整的也是因为文人相互攀咬的结果。被人驳斥的开不了口,这帮家伙又开始矢口否认先前的说法,改称政治家的主义之争,又岂是文人的争风吃醋可同日而语的。
他们说的煞有介事,仿佛那是新中国最美好的十年。可惜呀,经历过当年的人还没死绝,让他们没办法将大粪僞装成黄金。
在他们的口中,文人根子里头就充满了劣根性,需要被改造。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他们世上世界的主宰,他们可以随意评判并践踏一个人。真是应该替他们鼓掌啊,因为无知者无畏,人至贱则无敌。
如果一个社会对善良做好事没行过恶的人还要鸡蛋里头挑骨头,恨不得把人逼到圣人的标準;对于那些行兇作恶的人却宽容忍让,充满了慈悲,时时刻刻要求多体谅,那麽这个社会永远没有前途。
这样的社会鼓励的从来不是宽容谅解,而是多多作恶。
余秋擡起头,认真地看着余教授:“爸爸,你不恨吗?你觉得没有错吗?那麽妈妈呢?妈妈又是因为什麽?她是活该吗?活该这麽死掉吗?还是说她选择自杀是在背叛格命呢?”
余教授像是被兜头浇了盆雪水,那冰水当中掺杂的是妻子的鲜血,那股轻飘飘的狂乱顿时一扫而空,可怜的头发花白的男人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