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县的高中学生家长们动了起来,他们还发动了本是其他县的学生家长。
开玩笑,市里头已经是这个态度了,招生意见里头又写得清清楚楚,文化考核由市里头组织。那这麽一来的话,万一就算考了试,人家也不把成绩当回事,直接还走推荐的老路子,那他们的孩子猴年马月才有机会上大学呀?
谣言总是传得飞快,在孩子前程问题上,家长们的理智从来都大幅度后退,甚至达到了人云亦云的地步。于是抗议的队伍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集聚在市革委会门口的家长可谓是人山人海。
不明所以的群衆经过了,还以为他们要革了革委会的命呢。
这些家长还发传单,贴大字抱,自发批判市革委会主任,揪出了他们家族子弟要麽招生要麽招工要麽招兵的好出路。
其实这种事情放在哪个时代,哪个领导身上,都不足为奇,朝中有人好做官,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然什麽叫做祖宗荫庇呢?
可是在这个节目眼上,这件事情被大书特书,引起的民情就大不一样了。
对,无论推荐上大学,还是通过高考,鲤鱼跃龙门,那都是少部分的幸运者,可是前者跟后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前面拼的是老子,后面拼的是脑子。老子没办法选择,总不能重新换爹。脑子却可以好好奋斗。
就算实在烂泥糊不上墙,那崽子们也只能怪自己水平不济,怨不到娘老子头上。这就是各司其职,各有各的任务。
谁家没两个孩子呢?要是这事儿不定下来的话,今年他们的娃是不考,等轮到他们的孩子的时候可怎麽办?
革命运动年代,集会实在太普遍了,于是在情绪的支配下,加入抗议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知青家长到后面所有的学生家长,甚至发展到最后大家伙儿也搞不清楚究竟为什麽,全都跟着站出去了。
市革委会主任完全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会闹得这麽大,外头的大字抱一张接着一张,他还不敢去撕。
这是革命斗争年代,理论上讲,是人民当家作主。革命群衆随时都能造了他的反,把他揪下台。
自古官场都是杀出来的血路,坐上了一定的位置,肯定是群敌环立。谁要是在官场上还没几个死敌,那就只能证明他位子不够重要,官不够大。
大字抱贴成这样,后头没有事革委会主任的死对头跟别的派系推波助澜,说出去哄小孩小孩都不会信。
从来都是自己人搞自己人最快準狠稳,业内人士才知道里头的门门道道啊。
市革委会主任一看这样不行,赶紧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不就是允许高二下放一年的知识青年报名参加高考吗?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最后拍板决定到底谁能上大学的还是革委会。这样的下放知青又实在有限。
怕个什麽呀?参加高考之前,按照规矩还要有一次预考,通过了预考的人才能参加高考。估计这帮家伙就是获得了报名的机会,也没能耐走上高考考场。
于是一番拉锯战之后,这桩轰轰烈烈的革命请愿活动居然成功了。
成功来的太快,家长们都蒙圈了,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之顺利。
但是后面立刻有人推波助澜,怂恿着家长们提出更多要求。
这高二下放的学生就能参加高考,其他知青为什麽不可以?大家一样参加了一年的农业劳动,大家同样是学生娃变成了新农民,凭什麽要区别对待?
别说什麽高二再读一年就是高三,你们仔细看看这招生意见,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求有初中文化水平就行。
按照这个指导精神,初中毕业下放的学生也可以参加高考。哦不,是只要达到了初中文化水平的,就都符合了报考门槛。
这个範围一拉可是一大片,简直是全方位无差别了。市革委会主任叫这帮人彻底惊呆了,感觉他们可真是什麽都敢想,什麽都敢讲。
可是群衆的情绪太激动,根本不给市革委会主任开口的机会。他们占领了市革委会,拍着桌子要求领导必须得答应要求,否则他们绝不撤退,也不经过什麽省里头,他们要直接去天安门前请愿,请求主席他老人家做主。
闹事的人实在太多了,市革委会主任又有些书生意气,比不上野路子出身的人,居然没能镇住这场面,被迫打电话给省里头。
按照常规的解决路径,这事儿又是一回踢皮球,再把他们打发去省里头就了事了。
可这件事神奇的地方在于,省里头的革委会领导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机会,可以好好放一回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