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顾主任处杵在医院急诊大厅,左手叉腰,右手上下挥舞,跟个圆规似的挥斥方遒:“我看你们现在很不像话,一点儿革命人的精神都没有。什麽叫做晚上急诊只能处理急症病人,完全没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意识。只要老百姓想的,老百姓急的,那都是急症。休息什麽休息?赶紧把医生护士都从家里头拉回来,给大家打鸡血。”
他的情绪过于亢奋,说话的时候脑袋上的毛都一颤一颤的,活像只洋洋得意的大公鸡。
余秋人站在楼梯上看着他脑袋上的毛,真是恶从胆边生,差点儿忍不住就直接将旁边的垃圾桶往他头上倒。
去你妈的,你自己鸡血打多了神经错乱自己发疯去,凭什麽拉着别人陪你一块儿发神经?
常年在医院晃蕩的那位红未兵难得碰上战友,立刻挥舞着手里头《鸡血疗法》的小册子,跟着神气活现地耀武扬威:“就是!鸡血疗法疗效显着奇特,对备战备荒,对人民都发挥了卓越的作用。你们这是在利用所谓的权威专家跟洋框框否定人民群衆的智慧与创新,就是在走资本主义反动路线。”
妈呀,这个罪名可比杀人放火严重多了,谁要是沾上了边,不死也得脱成皮。
急诊大厅的医生护士全都噤若寒蝉,衆人别说辩解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红未兵难得如此风光,顿时得意的连下巴都要找不到了,因为擡得太高,已经飞上天了。
他绕着急诊大厅来来回回地走,鼻孔里头出气:“哼,你们这些洋人的鬼玩意儿,就是在否定革命,该拉出去好好让人民群衆见识你们的丑陋真面目!”
旁边有急着看病的患者不耐烦:“好啦好啦,先让我们看病吃药成不?”
“不行!”那红未兵像是被踩到了猫尾巴一样,立刻尖叫,“这是两个路线的问题,死也要死在社会主义!”
他一扭头,看到革委会的廖主任跨进医院大楼,登时喜不胜喜:“廖主任,你可来了。咱们赶紧把这帮家伙拉出去叫革命群衆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否则人民群衆都要被他们的糖衣炮弹腐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