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车票已经定好,岳心也开始避免与阿宽见面。事实上,在钟绣如来了之后,与他“交接”岳蕊的,基本就是这位看着客气实则疏离的阿姨。
临行前两日,在岳心带着岳蕊出去了之后,钟绣如将阿宽约到了家中,开门见山直言:“岳心要岳蕊认回你,这我没有意见,毕竟你始终是孩子的爸爸,我没有权利去阻拦她做这个决定。”
阿宽的心始而盈起希望,尽管眼前人近来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甚至于有些冷淡的,但他心底终究存着一丝钟绣如会帮他的可能。
可他还是多想了。
钟绣如把她跟岳心说的关于岳蕊的那番话又重複了一遍,另外又说明了学校老师对于岳心的点评,她语重心长地劝起阿宽:“我以前对你确实是有门第之见,不过时间长了,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心心是真的好。甚至于那时候,心心执意要生岳蕊,如果你赶来的话,我是会让你们结婚的。”
阿宽张了张嘴,但钟绣如打着手势止住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岳心跟我说了信的事,这并不能怪你,我也愿意不再怪你。可是我想,这也正说明了你们之间缺少一些缘分,缘分一旦断了,便很难续上的。你看,过了这麽多年,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岳心也不再是以前的岳心,现在的你们就算在一起,还能够拥有以前的快乐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想这个道理你也懂得的。我们中国人讲究一个适可而止,比起未知的未来,现在你们距离刚刚好能弥补过去的遗憾,不仅是当年的生离,还有蕊蕊出生时你们差点的死别……”
钟绣如透露的内情使阿宽震撼,在他不知道的时刻里,岳心已经为他们的女儿走了一回鬼门关。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崩溃与无措,他多想握着岳心的双手,多想再紧紧地抱她一次,哪怕只有一刻,一秒都好。他知道他永远无法弥补对她的亏欠了。
“我觉得绣如姨说得对,”阿宽冷静地告诉母亲,“我不该自私地把她们强留在这个小地方,岳心和岳蕊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有更好的发展。而且她也说了,并不反对我们和蕊蕊联系、见面。现在通讯越来越方便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跟她写写信,打打电话,有假期的时候,我还可以带您去北京看她。而等到寒暑假,绣如姨也说,她会让岳心带着岳蕊回来的,我想在这一点上,岳心也不会反对。”
“那个女人是给你灌了什麽迷魂汤?”蔡美珠恨铁不成钢,几乎想在他脸上打一巴掌,“你听她说了那麽多,究竟有没有听岳心怎麽说?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商量以后怎麽去看蕊蕊,为什麽不去问问岳心她到底是哪一关过不去?要说她不爱你,那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她都带着女儿回来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那又怎样?”阿宽克制不住喊道,“我们回不去的,就算再怎麽努力,这些年的痛苦也不能被掩盖。岳心她因为我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想到此为止。”
“江宽,你什麽时候变成了个懦夫?”门外传入一阵尖利的质问,阿宽和蔡美珠回头,见着大腹便便的刘小柔正撑着后腰进门。她的行动虽然不甚便利,但是嘴里的话却像连珠炮一般,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你追岳心的时候,我可没看你这麽胆小过,要说是在乎面子,呵,你当时也没怎麽要脸。我真不明白你在顾虑什麽,难道才过了这麽些年,那个信誓旦旦说有问题就解决的阿宽就已经死了?你说分别的时间长,那还能长得过你们在这岛上相爱的时间?你说她受了多大苦,那她现在不还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都三十岁的人了,难道你还没活明白,只要人活着,那就什麽问题都没有!困难总归是能解决的,一个人解决不了,那就找个帮手,现在我就当你的帮手来了。我已经让我们家阿邦去请岳心了,一会儿你最好给我争点气,别枉费我听到消息特意赶来的一片苦心!”
第二十章
岳心失落的信件,一封入了海,一封被蔡美珠收走导致遗失,剩下的以为未曾送至的最后一封就在刘小柔手中。
当年年少,对于爱情的欲望,是强烈的占有。妒忌催生自私,当在村口听到邮差嘴里喊着阿宽的名字,当在信封上看到来自岳心的落款,刘小柔一念之差,就暗下了那封信件。她本是忘了的,倘若不是听闻阿宽和岳心的事,她会把这段过去永远藏在心里。
阿宽听到她的陈述,克制了许久才忍住没有把她赶出门。那段日子他意志消沉,刘小柔的殷勤只对得上他的冷言冷语,原本他还对此有些愧疚,如今听完,只有气愤难当。若不是碍着她是女人,是孕妇,他几乎就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