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洞天那天字第一号的冰冷表情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他只要一踏进曲家,仆役们个个都憋着气,走路尽量的放轻,连脸都看着地面,惟恐吵到他,替自己惹来天大的祸患,由此可知谷洞天对曲家的震撼力。
他吃完饭后,又像往常一样,立刻日到房间去计划明日该做的事。他的房间原本就是很幽静的地方,直接通往他房间的小径,仆役们更是每日用力的清扫,而他们也晓得谷洞天吃完饭日房间的时间,所以大家都尽量避免在这个时间站在小径上,以免遇到他。
因此谷洞天每次回房间时,整条小径总是空荡荡的,但今日却不同,他走到快靠近房间的时候,有个老妇人正端着一盆水走来,并一边端水,一边长吁短叹的道:“世道变了,世道真的变了喔,少爷又有什么了不起,可以这样害人啊!”
谷洞天停下脚步,将脸转向与他擦身而过的老妇人,“停下来。”
老妇人转过身,“谷少爷,有什么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夫姓周,在这里大家都叫我周婆。”
他忽然睁大眼睛,“你姓周,闺名是不是玉蕊?”
周婆笑了起来,“你娘亲跟你提过我的闺名,是不是?”
谷洞天严肃的表情松了下来,变得十分的亲善,“周婆,你是我娘的乳娘,对不对?娘离家之后,还一直想着你,在我小时常常对我提起你的事。”
周婆微笑道:“那也没什么,只不过小姐的娘去世得早,我的儿子也刚好养不活,所以那时碰着了小姐,觉得是上天要我好好的照顾这个小女娃,才对小姐加倍的好。”
“你还在曲家,我一直以为你早就走了。”
“是啊,小姐跟你爹离开后,曲家又来了晓晓,晓晓那时年纪小又聪明,很有我的缘,于是我就赖在曲家不动了。”提到曲晓晓,似乎让谷洞天的心情大坏,他的表情没有刚才的开心,表明了不想再谈下去,于是尽量温婉的说:“喔,是吗?周婆,我们改日再聊吧,我还得回去安排一下明日要做的事。”然后欠身离去。
“谷少爷,你真是忙啊!”
这句话猛一听,听不出怪异,但是仔细的想想,这语气不但怪异,而且带满扎人的讽刺,谷洞天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回过头看着她,“周婆,你心里有什么不舒畅的事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不舒畅的事呢,你想太多了,我在曲家一直过得不错。”
见周婆说话正常,谷洞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她的口气,他温和的道:“最近曲家由我掌管,恐怕会忙得疏忽你,你要多在意自己的身子骨。”
“多谢谷少爷的关心,我忙是无所谓,再怎么忙也不会累倒,倒是谷少爷你每天要做那么多的事,可千万不能累到病倒。”
他终于确定她是有所抱怨,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虽面带微笑,但是笑容很显然的不再带有刚才的亲切,“周婆,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谷少爷,你回来整顿曲家,曲家焕然一新,我觉得你做得对。”
谷洞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话,因为周婆又像讽刺,又像平常陈述的言语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直接的说:“周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请你指点。”
周婆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看来颇感亲切,“谷少爷,你做的事都对,只不过有些人因为能力不够而累倒,那也不是你的错。”
“有谁累倒了吗?我想我应该没有派遣会累得让人病倒的工作给谁吧?”他终于知道她话里的含意了。
周婆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是晓晓她要忙仓库里的事,又要忙外面洽谈的事,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家里又没有人手可以帮她,她忙不过来而病倒,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贱,谁叫她跟谷少爷冲上了。”
“曲晓晓病了?”谷洞天忽然吼了起来,“怎么没有人来通知我?于可娜到哪里去了?”
“表少爷出门去了,他花天酒地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帮晓晓,说来说去还不是晓晓命贱,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跟谷少爷冲上了。”
周婆左一句晓晓命贱,右一句谁叫她跟谷少爷冲上,表面上苛责曲晓晓,暗地里全都在骂谷洞天,谷洞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是他满脸怒气,却不是针对周婆而发,“曲晓晓住哪里?我去看她。”
周婆像看出了什么,不过她只是微微一笑,“她还在发着高烧,我正拿水准备要帮她换湿布。”
谷洞天二话不说的接过她手里的水盆,“周婆,我帮你拿水,你走前面带路,快一点,我要看曲晓晓到底怎么了。”绕了好大一个弯,终于到曲晓晓住的地方,谷洞天一看就不满的叫道:“这间厢房迎风,怪不得会着凉,改天替她换个好一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