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可淳第一次坐陌生男人的車,車子是豪華的賓士,舒適度無疑勝過計程車,但她卻坐得腰酸背痛,神經絕對的緊繃;而且雙眼不敢亂瞄,只敢直視前方。

一路下來,她可憐的脊髓已發出哀鳴,就算坐在教室裏聽夫子傳道授業,都不曾像此刻這樣的正襟危坐。

她在心底哀叫,很想乾脆對身旁這位面無表情的“冷面俠”說:“請在前一個路口停車!”她要落跑,不想一直坐在這輛冷凍車裏。

雖然這個冷面俠的長相實在英俊得跟神祗一樣完美,卻也冷酷得令人難以忍受;尤其是他那山口組的髮型,使他看起來愈加冷峻,恍若地獄來的使者。

他不開口,顯得很狂;他面無表情,好像誰欠他債沒還似的,更無趣的是,他不開音響,讓車裏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這對她無疑是個酷刑。

她只知道他來自日本,叫五十嵐什麼的,是帥姐夫的同學,其餘一概不得而知。

其實,她是不怎麼欣賞他的,她在婚禮中當招待,負責在門口檢視賓客的請柬,一見他出現時還真是“驚為天人”,沒想到他一走到她面前,遞上請柬,竟不要命地叫她“門房小姐”!

噢——她可是因為和學姐多年交情,才自願去當婚禮的招待;在家她可是氣派的大小姐,她父親是“可園園藝造景”的大老闆,自家擁有占地千坪的花卉培植園,不只蘭花年年獲得花賞首獎,生產的各種花卉產量更是居全台之冠。

她可是未來的掌門接班人,多少工人奉承她,父母更將她捧在手心,他竟叫她“門房”!

想來她還真是有點氣,可是沒法子,誰叫他是帥姐夫的同學,縱有百般不願,還是搭上這陌生酷男的車。

哎!她真是鬱卒得要命。

“你還沒說,你住哪里。”這……這是他在說話嗎?可淳猛地掉過頭去,瞧著那張十分完美卻絕對冷酷的側臉,靜默了那麼久,她還真懷疑起自己的聽覺了。

但……這是人說的話嗎?她都上車那麼久了,坐得腰酸背痛,他這才問她,她還以為帥姐夫有告訴他,她的住處呢!可淳心底升起一把火,可是他寒冷的眸子把她的無名火給凍住了,臉頰還莫名地燥紅起來。

而距離如此靠近,可淳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他眼中除了嚇人的冷漠,竟然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孤寂。

他很快別開眼去看路況,不過她卻不由得一怔,一顆心竟被狠狠地揪住,莫名其妙地疼了起來。

但她疼個什麼勁兒?他可是個全然的陌生人呢!可是……他卻是個相當迷人的陌生人啊!

可淳眨眨天真的大眼睛,告訴自己別太有研究精神,可是卻有點回不了神!

“我……住k大附近的宿舍,你大概不認得臺灣的路吧,我來告訴你好了。”她說,還一直瞅著人家。

“臺灣的路我很熟。”

哦!可淳以為還有下文,他會順便提到自己為什麼對臺灣的路很熟,為何中文說得這麼流利,沒想到他大爺已噤聲不語了,車裏又陷入可怕的寂靜中。

唉!她在心底無奈地歎息,無聊地望著他的側臉出神,心想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帥,五官分明得像是鐫刻似的,簡直稱得上是人間的“極品”了!

喂喂!你在幹嘛?不是因為人家叫你門房而不欣賞人家的嗎?這下怎又看著人家流口水?

可淳下意識往自己下巴撫去,幸好,口水沒有滴下來!她拉住自己脫軌的思緒,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趕緊調回視線,直視正前方,像剛剛一樣正襟危坐。

酷野知道身畔這女孩一直看著他,但他卻不再回眸,不讓自己有機會再去接觸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因為她竟和他妹妹恭子一樣,有一雙天真無邪的美麗眼睛

他曾經發誓要守護妹妹到永遠,讓她活在歡笑中,最後卻仍讓她含著淚,氣若遊絲地躺在他懷裏,跟他說再見。她合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是那個豬狗不如的山川裕害慘了她……他恨,恨透了!

往事像快速倒帶的放影機,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翻飛,令他憤怒、痛苦!他不由自主地攥緊方向盤,指節泛青。

“嗯……”可淳又坐得背發疼,打算對他說,請他放她在下一個路口下車,才一回頭,就發現他的“異常”。

他跟那個方向盤有仇嗎?再看看他的臉,簡直嚇死人的冰冷,害得她到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不敢擅自開口了。

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竟然不怕被凍死,顫抖地開口:“你怎麼了?”一問出口她就後悔了,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竟敢這麼問他?難道不怕他突然轉過頭來咬她一口?可是……她就是感到疑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