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他飞扬不羁的年少之时,他们曾经纯粹地相爱过,曾经为了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彼此努力过,她记得他被罚跪三日后不止膝盖红肿,连小腿都肿胀不已,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喊过委屈二字,只是对她说,不管怎样,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许她再提回蜀地的话。也记得他因为怀不上孩子一度怀疑他自己有问题,总是缠着她给他开些补药。
他们也曾放弃过彼此。在面对五年前的困境时,或许他们彼此都怀疑过这份感情是不是过于沖动,是不是果真,没有办法走到最后。他们都选择了放手,在不甘与痛苦中南北纷飞,背道而驰。
她没有想过此生还会再见,没有想过他会比二十岁那年更放肆妄为、更热烈地扑过来。
他已近而立,按说早就过了为情所动的年纪,他那麽骄傲,怎麽会忍得了旁人的冷漠和拒绝。她以为他不过一时为色所迷,很快就会放弃,不曾想,他依旧那麽倔强,如同当初放弃她时一样倔强。
她见过他为了双亲、为了家族荣耀拼命的样子,也见过他被衷心维护的家族背弃时彷徨失望的样子。
更见过他为了她不惜一无所有的落魄,又因为一句“不嫁他落魄时”的拼命和努力。
他和今上虽有光腚之交的兄弟情义,但他一向进退有度,知道圣上的威严不可冒犯,却因为她,两次犯了大忌。
他是有脾气的,最受不得被人冤枉,考选洩题被投入大狱,放在往常,他怎麽也要对圣上冷一冷脸,推辞掉之后的公务,但他出狱之后马不停蹄、毫无怨言地继续当差去了。
他虽什麽都不曾说过,但她知道,他此举一来赎罪,让圣上不要记恨他持刀闯狱的冒犯,二来,他要快些立功,快些争得荣耀。
他最初想到考选之法又因时机不对全盘否掉的时候曾说过,历朝革新从来都是生死未蔔,可能功在当代,流芳百世,也可能身死族灭,皇权颠覆。
考选新政,便是他也没有十分把握一定能成功,一定到了时机,他一直都清楚此间风险,但是他没有推辞。革新选官法,成则功在圣上英明,败则罪在他蛊惑君心,于他而言,成则功成名就,败则唯有一死。
他明明可以明哲保身,不做这出头鸟,但还有什麽比这更快立功的法子?他军功再卓着,都是往事了,他拿什麽去向圣上讨封食邑万户的亲王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