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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直接跑回去吧。”刘月念叨了一句,然后就光着身子,从许晨音旁边“一掠而过”。许晨音想给她裹条浴巾,但追了几步之后竟被她甩下了。

刘月一路狂奔,走到牢房的时候有一堆人指着她笑。但也有人对此不感兴趣,那些人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瞥了一眼之后就继续发呆或者跟别人聊天。

参过军的许晨音居然没跟上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姐,没跑几步就败下阵来。

大晚上洗完澡之后在监狱里追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狱友,搁在以前,这是许晨音想都不敢想的事。事实又一次提醒她:你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真是一个荒唐又好笑的地方。

好在狱警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失控的刘月,才没让这个事故持续发酵。后来一次大扫除的时候有人从浴室外堵住的下水道里清理出了刘月的衣服,但已经变得污秽腐朽,跟烂抹布没有区别了。

许晨音回到自己的牢房内躺下,耳边一切声响都变得遥远。她的脑子仍旧有些迷糊,周遭的一切让她觉得不真实。她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直接出现了一层膜,她在膜内,看什麽都朦朦胧胧,膜外的一切都难以触碰到她、被她接纳。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空蕩蕩,她谁都没梦见,跟现实一模一样,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铁栏内的阳光

不知不觉,许晨音已经在这无声岛内度过了小半个月。

她有些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看自己的狱友们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互相争斗,也习惯了看那些人因为一小把难得的糖果或者小零食而喜笑颜开。只是她自己依旧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日複一日地按照时间表过日子,不怎麽痛苦,但也丝毫没有乐趣。

在这里,许晨音最喜欢的时间是周末,因为不用出工劳动,可以在大院里放风。

这里是海岛,风大太阳也大,别人休息的时候喜欢蹲在墙角阴影下面,或者干脆躲在屋里不出来。但许晨音却喜欢出去晒着,被阳光照着的时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向导监狱这边还有两个人喜欢晒太阳,一个是刘月,另一个是与许晨音有一道铁栏之隔的男向导。

刘月那是脑子不太正常,每个周末总要出去疯跑,跑累了就蹲在大院中央,低着头给太阳晒,有时候一个周末下来,她的脑后勺能被晒黑一个度。

那个男向导要比刘月正常很多,他格外的安静,喜欢蹲在墙根下发呆。恰巧许晨音也喜欢靠墙眯眼放松,两人时常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分坐在铁栏两边各自发呆。

两人连续蹲了两个周末之后,许晨音终于有些忍不住,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跟铁栏另一侧的人说了第一句话:“你脸上的伤怎回事?”

男向导擡起头,看了站在铁栏这边的许晨音一眼。

这是许晨音第一次见到男向导把眼睛睁开,以往的他总是半睁着眼睛,神情恹恹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双眼像木偶一样黯淡无光。

但是今天,突然睁开的眼睛让许晨音的心髒不由得为之轻轻一颤。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纤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透着光彩,看向许晨音的时候许晨音的呼吸都跟着顿了一下。

这个男向导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多岁,脸上没有苍老痕迹,但总是带着伤。以往都是红红紫紫的淤痕,今天他的鼻梁上横着一道透着血色的伤口。

男向导的眼睫很快又垂下去,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发起了呆。

“应该不会有人欺负你吧。”许晨音的心情重归平静,双眼从男向导身上移开,开始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刘月解闷。

许晨音之所以敢说得如此肯定,原因就是这个男向导与她一样,也是个罕见的s级。更準确点来说,他应该是更加罕见的s级。男性里面出s级向导的概率真的跟被流星砸中的概率不相上下,许晨音这是第一次见到s级男向导。

“你话好多。”那个男向交叠起双臂,搭在膝盖上,然后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许晨音愣住了,她一共说了两句话,怎麽就话多了?许晨音余光瞥了一下那个男向导,没有继续开口。她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开口说话,反过来也不喜欢强迫别人说话。那人嫌许晨音话多,她就沉默,总之不会上赶着去搭话的。

放风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地快,早饭似乎还没有消化完,就到了吹哨回去的时候了。许晨音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你下午还来吗?”说话的男向导的脸仍旧埋在臂弯里。

许晨音下午是想去一趟图书馆的,晚上熄灯前的时间太难熬了,她得找几本閑书,留着下一周睡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