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拿到了?”
“到手了,殿下。那萧云恒是块儿难啃的骨头,可是他们萧家人的软肋恰好是自家人。拿萧云恒和王氏的小畜生威胁他,他都能毫不动摇,可是他亲妹一惨叫,他便立刻松了口。想来日后拿他们兄妹二人互相牵制,总归是有用的。”
萧婉晴冷静说道,话中意有所指。顾菁之在祁弘晟身边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些什麽,却没有出声,只默默垂下了眼,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萧婉晴这个女人手段狠辣,撺掇自己的父亲和太子同谋,借此嫁入太子府,可谓野心勃勃。她甚至数次为太子出谋划策,虽然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狠手段,太子也并不常采纳,但萧家之事,太子并未阻挠她手段下作。
她将前国公府世子萧云恒从边关的死人堆里拖出来,秘密押送旧京,后又押往新京,一路严加审讯,就为了得到萧国公的往来信件,和萧家的半块虎符。
可是她眼看着要失败了。藏匿罪臣之后是何等罪孽,即便是太子,也担不起这样的重责。若是圣上发现,太子府上下难保。萧云恒的嘴撬不开,宁死不肯说出半分消息,太子只当萧婉晴做事不利,已经密令处死萧云恒,以绝后患。
却没想到萧婉晴仍不死心,竟然将萧云芷掠来,拖到萧云恒的面前虐打,以换来萧云恒开口。
若是往日,顾菁之定然对这种手段多有褒奖。他们不是没试过用萧云恒唯一的嫡子威胁萧云恒,但那毫无用处,数九寒天,几个月的婴孩在雪地里哭两个时辰,都没有让萧云恒吐露半个字,常人只当萧云恒心如铁石,却不知萧云恒竟见得自己独子受苦,见不得自己妹子挨打。
破了这局,萧婉晴算得上玲珑巧思,办事得当,可是顾菁之双眸划过萧云芷错乱的眸子,心里却对往日司空见惯的手段泛起些微的腻味。
萧家满门都是硬骨头,他们或许真当得一句铁骨铮铮,事到如今,真是可惜了。
顾菁之正垂眸想着,便听到祁弘晟冷声说道:
“拿到此物,是你有功,可是你今日擅闯书房,私动刑罚,此事孤亦不能容忍。功过相抵,你回府后安分守己,莫要出门了。”
这便是变相禁足,对于刚进府不久的侧妃而言,是顶没有体面的事。可是萧婉晴也是个处事冷静之人。听到太子发落,她并未哭闹,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甘,只是轻轻俯下腰身,豔红的裙摆仿佛一只盛开的芍药,在地上铺陈开来:
“妾身知错认罚,全听太子殿下吩咐。”
她的恭顺让祁弘晟再无话说。无论萧婉晴今日举动如何出格,总归是得到了他等了将近一年的东西。有了萧家半块儿兵符,他便能聚拢起萧家势力,联合顾家残余亲兵,在失落的北境站住脚,等待一日光複失地。
这块兵符,能让他省下许多功夫。他本都放弃,準备将那油盐不进的萧云恒秘密处死了。可是如今,萧云芷知道了萧云恒在他手里,还不知如何吵闹。
重生一回,他倒是先改了萧云恒战死边疆的命数。
他再度垂下眼,看着被他禁锢在臂弯里,渐渐安静下来的萧云芷。萧云芷还在发抖,可是她的双眸已经重新聚起了神。
她都听见了,方才萧婉晴说的话。她说,在他们拿她威胁兄长之前,他们用她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儿,胁迫兄长开口。
他们是一群没有底线的畜生。
她颤抖不止,极度的恐惧中,方才发热的头脑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们拿到了哥哥手中的东西,如今哥哥背负着罪臣之子的身份,理应被处死,太子府绝不会留下这麽大的把柄,兄长怎麽活?
她要怎麽办?
她安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地喘息,只是身体还抑制不住发冷和颤抖。就在此时,她听到顾菁之压低声音说道:
“还请殿下息怒。如今萧侧妃已经知错,想来不会再冒犯殿下。殿下还是先回府安置吧。罪人处置都是微末小事,表妹恭贺表哥得偿所愿。萧家人互相袒护,互为软肋,有此牵制在手,殿下想要的一切,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声音淡淡,仿佛只是在恭贺太子得偿所愿,可是萧云芷却在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微妙的隐喻。
萧家人互相牵制。她牵制得了兄长,兄长的命自然也系在她身上。若是祁弘晟还没有戏弄够她,或许——或许,兄长还有一线生机。
她不再挣扎,只在祁弘晟的怀里簌簌发抖,她背上的伤口红肿发胀,刺痛不止,祁弘晟稍微一抚过,她便嘶声抽搐,不多时,竟靠在祁弘晟的胸口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