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森冷:“你那不知所谓的妹妹如今在揽月楼挂了红粉头牌,怕是不日便要‘贵客临门’了。也难为你,竟然拼尽全力保了这种货色半年之久,按照她那癡肥愚钝的姿色,怕是只能接下九流的恩客,恐怕不久,就得一身花柳病,突发恶疾而亡吧。”
他的薄唇贴着萧云芷敷粉的耳垂,直说到萧云芷面上失去血色,浑身颤栗不止。他等着萧云芷跪地求饶,说出些不情愿的恳求话来让他放过她妹妹,可萧云芷这次却没有。她坐在他膝上,泪流不止,哭得身体颤抖,手指捏紧祁弘晟的衣襟,颤抖质问道:
“你为什麽这麽恨我?为什麽这麽恨我!我想不明白,你究竟把我当做什麽?你要我怎麽做,给我个痛快便是了,我全都认下。只是我竟不知,曾经的晟哥原来只是我梦中自欺欺人,他爱我惜我,我在梦中牵着他的手,走过漫长春秋。方才他问我,春日可否仍觉寒凉,来日带我去长街看灯,带我去为先后扫墓。”
“可那只是我的梦,是不是?那只是我的梦,只是”
她哭得实在有些难看了,浑身颤抖,泪水簌簌而下,整张白皙的脸都在这剧烈的痛哭之中憋红。祁弘晟前襟已经被泪水晕湿,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扣紧萧云芷的腰肢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他没见过萧云芷这副模样。她最注重体面,还是小小一个白皙的团子时,就毫不矫气,像男子一样读书作策,骑马射箭,半分都不愿落于人后。若是从马上跌下来,旁人去哄,她反而不愿,最怕被人诟病娇贵失礼,不堪大用。
少年人马下成荫,她笑着贴过来,白皙如月盘的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轻声告诉他。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国公府的脸面,更是他这太子的颜面。她不能像寻常人一样喜怒形于色,她要做他最体面庄重的妻,像先皇后那样,智勇无双。
她没有如此失态过。
前世,萧云芷诸多苦楚,祁弘晟也只当她自找的,她全都承受,从来不求饶,从来不低头。祁弘晟当真以为这女人铁做的心,铜铸的骨,直到今日。
“你怨什麽?这一切不都是你寡廉鲜耻,咎由自取!”
他说着,却暂且歇了搓磨她的心思,仍将她抱在膝头,用双手牢牢拢住。她的泪水渗过了层层衣物,污了太子云锦千金的常服,让祁弘晟肩头又潮湿又温热,比往日深夜肌肤相贴更有温度。
祁弘晟忍了。他任由萧云芷哭闹方休,掐住她的后颈烦躁吩咐:
“闹够了?起来伺候孤洗漱更衣。”
夜半,水声将歇。萧云芷一双玉臂搭在浴桶边缘,身子顺着水渍就要往下滑去。祁弘晟蹙眉,一把捞起她的纤腰,带到内间床榻上去。
他在夜色中垂目看着萧云芷狼狈红肿的娇颜,盯了足有半晌,才慢慢伸手抚过萧云芷的脸颊,温热的指腹搭在萧云芷侧颈。
“今日讨好孤的诡计,是谁教你的?”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仿若随口的询问。而萧云芷红肿的眼睑轻轻一跳,却没有睁开眼睛。
第 12 章
次日,萧云芷从浑身酸痛中坐起时,日头已经高升。
书房外的凉亭里,放了糕点茶水和已经凉透的早食。萧云芷已经不见怪,她在此处见不到任何人,即便是送饭菜的仆役还是守门的侍卫,都受过了吩咐,不能与她打照面。
昨夜纠缠实在耗尽了她的心力,但她却丝毫无法入眠。不过辰时,祁弘晟便起身离去,在他消失在屏风后的那一刻,榻上的萧云芷就睁开了泛红的双眸,双眸之间一片清明。
她对祁弘晟早就没了半分期望,昨日演那一出,也不过是试探祁弘晟的心思罢了。
顾菁之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一点波澜。她此刻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她只有自己日渐萎靡衰弱的身子。顾菁之话里话外总是说祁弘晟对她仍有几分情意在,她并不相信,但到了此时,任何一点希望都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她要救她的妹妹,她要为家族沉冤昭雪,为了这一切,她没有什麽是做不出来的。
萧云芷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咽下两块凉透的糕点。她又在书房中消磨一夜,到了晚上,祁弘晟仍然踏着夜色回府,内室点燃灯火,祁弘晟目光落在了萧云芷裹着纱布的左手上。
他漆黑的眉目一凝,一把将萧云芷的右臂握住,就着灯火,仔仔细细看了看她因为被巨力拖拽而发胀的指尖儿和颤抖不已的手腕。
“你这是闹哪一出?”
他审视的目光盯着萧云芷,她没有开口,只将头扭到一旁,樱唇抿紧。祁弘晟最厌倦看她这死性不改的模样,将她伤了腕子的手一把丢开,冷声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