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打出了兇性, 面目正狰狞, 只简单地呵斥自是不管用, 她便干脆省了开口那一步, 拎着军棍挨个敲过去,成功收获了一群在地上打着滚的泥人, 而后在她的营帐里乌泱泱跪了一片。
楚火落坐在上座, 拧眉扫了一眼,颇有些心疼自己那块被压平的地面, 被他们弄出一堆深深浅浅的鞋印和膝盖印来,若不重新夯实了去,之后在那放个板凳坐下都得来回晃悠。
她轻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说吧,何事?”
七嘴八舌正欲出声,便见楚火落随手指向那个身材最为魁梧的女兵,几双眼睛愤然地跟着望过去,却也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
“啓禀校尉,是他们先挑事的!雷军侯说明日要进行比试,提拔出几个伍长和什长来,我和几个姐妹都想报名,他们却出言讥讽,甚至、甚至……”
“甚至什麽?”
女兵涨红了一张脸,好半晌才声若蚊蝇地挤出了后头的话,“甚至说,我们不若去雷军侯营中轮番陪睡,那样还能走走后门……”
楚火落微微挑眉,不怒反笑,眸光却冷得骇人,“我倒不知,军功这麽好挣,只肖睡一觉便能升职了。”
“我、我们就是说笑几句,谁知道她们那麽较真?”一个瘦皮猴似的人讪讪道,望着面前这个女校尉,想着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撞上枪口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质问起来,“我们也就是动了口,先动手的是她们,罚我们可以,但她们也得罚,校尉你不能因同是女子,就偏袒她们!”
“只是一些小摩擦罢了,便罚你们所有人三日的饷银。”楚火落随口道,似乎并不把这桩事放在心上,男兵那边顿时松了口气,女兵这边尚且忿恨难消,却听得她接下来的话,两方人的念头竟不可思议地达成一致——这校尉疯了吧?
“你们既有陪睡升职的念头,本校尉也不好拦了你们的青云路,这样,从今日起,你们就去陪睡吧。”楚火落刻意伸出手指,慢腾腾地点着人头,一、二、三……十五个,“雷军侯一个人怕是睡不过来,没关系,咱们营里还有崔军侯,从今日开始排班,每天过去三个人,看看什麽时候这职位能升上去。”
楚火落自诩最是善解人意,这便从桌案上拿起纸笔,写好数字,将号码牌依次分发下去,还贴心地开口:“你们若有好友也想试试这法子,只管来同我说就好,这来日方长的,我都能给安排上。”
拿到数字一的士卒,顿时脸色灰白,在纸条上碾出个清晰的手指印来,垂死挣扎了一番,“两位军侯也、也不喜欢睡男人啊……”
“哦,嫌军侯官小了。”
士卒顿时瞪大眼睛,连声否认,却见那校尉笑得热枕,说出来的话比先前还让人毛骨悚然。
“那行,你,还有你和你,今夜来我这睡。”
这场闹剧来得快,散得更快,一行人从营帐里走出去,面色古怪,支支吾吾。
唯有最后中了头奖的三人小心地走进角落,心情各不相同。
“咱、咱真去给校尉陪睡?”手拿着十五号号牌,排期硬生生往前拽了一大截,连服务对象都变成了整个军营最阴晴不定的人,小兵只觉余生在此一眼望到了尽头,“她那性子,不会直接提刀杀了我们吧?”
边上那人却是不以为意,甚至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怕什麽,咱们得守军规,她也得守,杀人?不至于。再说,她一个娘们,能干什麽?”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咽了口口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娘们性子这麽野,上起来会格外带劲吗?虽然破了相,但那身段……啧!”
许是臭味相投,这般下流话语,反倒引起共鸣,三人一下子从惴惴不安,转成了隐隐期待。
是夜,游蕩着的士卒尽皆回了帐篷,本该做着好梦的时刻,帐篷内的人却辗转难眠。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睡不着就干脆不睡了,一骨碌爬起身,又趴在帘幕前,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条缝,用一只眼睛往外望去,其余人有样学样,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七八颗眼珠子如同被串起来一般,巴巴地望着对面。
那是雷军侯的营帐。
雷兴达自外头河里洗了个野澡回来,没穿兵甲,大咧咧地敞着里衣,头发丝上正悬着水珠,顺着下颌坠到锁骨,又流过一身结实的肌肉,把白日沾染的泥灰都给洗刷干净了。
他眼也不睁,掀开帘子跨进去,劳累了一天,只想着栽到床榻上睡一个好觉。
只是不知为什麽,今日的床格外小,他勉强挤上去,想扒拉个被褥盖上,胡乱抹了一通,抓到个毛毛刺刺的热东西,怪异地擡起眼皮,却望见手里一条男人的长满体毛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