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夜色遮掩身形,她低伏着身子,自高楼俯瞰下去,只觉得这郡守府的守卫多得有些不寻常。常值守在门口、墙边站着不动的守卫也便罢了,围着整个府邸巡逻的护卫便有三班,个挨个举着火把,照得院墙外的那圈街巷亮如白昼,别说是溜进去个把人,便是有那胆肥的老鼠想往里去谋一场吃喝不愁的富贵,都得掂量再三。
楚火落呼吸放得极轻,聚精会神地盯着,一边看一边在心底默数,而后从袖口摸出来炭笔和折叠的白纸,将数量依次记上去,如此这般,今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大半,只需在这等着,看看他们何时交班。
她将东西重新贴身放好,坐在檐上,活动了下支撑得有些泛酸的手腕。
“你怎麽猜到我会来这儿的?”
蔺师仪被晾了许久,这会儿见她閑下来,自然地接过她的手轻轻揉按,“郡守府戒备森严,离得近了容易暴露,若要离得远还能瞧清楚,这几幢楼再合适不过,便是选错了,在上头也能看见你,影响不大。所幸,我运气不错,和你选的一样。”
也是,自己毕竟是个半路出家的,现在做的这些,身旁人早做过许多遍,被猜中,也不算奇怪,只是,她转头看去,“你既不愿参与这些,为何还要过来?”
那人头也不擡,只是温声回答:“我说了,我来赏月,至于为什麽要绕这麽远来赏月……我近日怕黑,得有你陪着才行。”
行,这个娇贵人继怕疼之后又多了怕黑的新毛病了。
楚火落只觉得好笑,正要再打趣他几句,却望见远处一队兵甲中,突兀地混进个布衣的身影,瞧着有些瘦弱,距离太远,更多的却是看不真切。
她立时从檐上翻下去,正要从街巷中穿行,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的腰身,带她往更隐蔽的阴影下越过。如此被裹挟着,二人难免贴得极近,在竭力听清的护卫的脚步声中,穿插进轻微的喘息声,不是来自自己。
许是怕手臂上又添一道青紫,弗一站定,那人便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解释道:“你的脚步不够轻,再练一段日子,之后我就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