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喝得慢一些,把米咽下去,把沙子吐出来就好,虽然总是分得不太细,被一起咽下去,引得好一阵咳嗽,但她到底不是个饿死鬼了。
人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思想别的,她也一样。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她才有功夫竖起耳朵,听那些大人讲着晦涩难懂的话。
讲了许多许多,记不太清,但有一句,和吃有关,是故被她惦记了许久。
蔺家的小将军要选些人当兵,包吃包住还有月钱。
多好啊,比阿娘帮别人浆洗衣物好,比阿姐绣帕子挣钱好,连那些在码头忙活的叔叔伯伯们也没有包吃包住的好待遇,她几乎要沖上去了,她的力气大,就是比她高出好几寸的大孩子也没她能干,铁定能选上她的。
只是她抱着碗,满怀期待地排进队伍的末尾时,却被边上高大的兵卒冷着脸撵出来,她这才知道,只有男孩能参选。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着,队伍里不乏逃难路上的一些熟人,高的、矮的,混在一起都是黑黑瘦瘦的模样,风大些,便能刮走好几个呢,她难道不比他们强嘛?
可是大邺没有女兵,那位蔺小将军也没有要收女兵的意思。
她又想让阿兄和阿爹去试试,那麽多人排着队呢,肯定是个好去处。可他们不愿,他们说,当了兵,命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她盯着手里比脸还干净的碗,只盼着快快过到下一日,便能再喝上这样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真奇怪,现在又不是兵,命好像也不在自己手里。
她在粥棚外排了半个月的队,喝了半个月不要钱的米粥,然后那些人就走了,也是,哪能整日整日白请人吃东西呢?
那位蔺小将军大概也走了,走时,还捎上了那些他选上的小兵,她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些穿着崭新衣物的人中,有个前日还跟她一块儿排着队。她踮着脚在那望着,那是半月来唯一的一次,她捱到粥冷得不能再冷,才囫囵吞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