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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泯双华 斜风旧 986 字 3个月前

可阿娘刚刚那番话,自是不想让她再多问,怕是有什麽难言之隐。温允禾只能先点头应下,服下汤药,进了一小碗粥,又重新躺下。

木门被轻轻合上,落葵扶着温夫人出去了。温允禾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安睡,心中思绪万千。

姐姐拿刀自刎的一幕又重现在了眼前,她这一辈子还是没能改变姐姐的命运,眼泪慢慢地从眼眶中涌出,为什麽,为什麽她什麽都改变不了,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这麽地懦弱,她还是没能保护好与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脉相连的人……姐姐……对不起。

无数的儿时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她似乎渐渐想起来些许儿时在清和村时的记忆,她儿时也喜欢吃栗子糕,爸爸妈妈怕她吃多了坏了牙,总是只让她吃两三块解解馋,姐姐知道她馋,总是将自己那份偷偷留给她。

有一次她在玩耍时,受到了邻村一个顽劣小男孩的欺负,姐姐知道了,拉着她的手义无反顾的敲响了小男孩家的门,强硬地让他道歉,小男孩的阿父阿母颇为溺子,毫无悔改的意思,倒反过来吓唬姐姐,让她离开。姐姐却丝毫没有退缩,不依不饶地与其理论了许久,才终于让那个顽劣的小男孩低头给她赔了罪。明明姐姐的手心也早已被汗沁湿,但姐姐还是站在她身前,为她讨回公道。

……

温允禾半夜便醒了,那些曾经万般都回忆不起来的点点滴滴,夜时最易浮上心头,引起她的万千哀愁。姐姐的死沉重得压得温允禾喘不过气来,她直觉得胸闷,便想去院子里走走。

温允禾弗一推开房门,便觉着府中似与往常不同。温府中其他院子的灯光隐隐的亮着,在黑夜里格外的醒目。

已是夜半三更,怎会府中仍是灯火通明?

无端联想起醒来时温母的不寻常,温允禾心下一沉,忙出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阿父阿母的院子。

甫一进阿父阿母的院子,入目便是一片白色——是白绫在夜风中翻飞着。

府中在祭奠谁?难道是姐姐吗,可阿父阿母是如何知道姐姐的存在的。温允禾脑中胡乱地猜想着,内心却隐隐地提醒她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温允禾缓缓向阿父阿母的房间走去,阿父阿母的房门敞开着,隐隐约约看见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块灵牌,看不清上面的姓名,只能看见阿母在灵牌前低着头跪着,双肩隐隐地颤抖着,似在掩面而泣。

温允禾的心好像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那灵牌走去,直到她终于看清了灵牌上的字——“襄国公温氏宁毅之灵位”。

眼眶中蓄积已久的泪水一下子滑落下来,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卸下,阿母此时也转身看见了温允禾,扶住了温允禾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母……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允禾,你阿父他……在府中吞金自杀……”

阿母的话仿佛落下了最终的审判,温允禾呜咽出声,她紧紧地抱住阿母的身体,将头埋在阿母的肩上,不断地抽泣着。

“为什麽……为什麽阿父要自杀……阿父怎会自杀……”温允禾还是不能相信在她眼里始终坚强的阿父,会抛下她和阿母自杀而去。

阿母轻轻抚着她的背,只答道:“你阿父……给你留了一封遗书……我原想等你好些再拿给你看。”

听到“遗书”二字,温允禾的身子一震,温母拉着她的手缓缓地朝灵牌走去,似乎感受到了温允禾的不安,安抚似地摩挲着她的手。

温允禾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些什麽,遗书上或许就写着阿父自杀的缘由,但她心下却不愿面对,她害怕,害怕阿父又是同姐姐一般,因保护她而死,那她这样活着到底算什麽。她重活一世,自己爱的人未能保护周全,爱她的人还是因她而死。

温允禾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温母已带她走到了灵牌面前,惨白地烛光下映着一封信,信上是她无比熟悉的——阿父的字迹——“爱女融融亲啓”。

温母什麽也没说,只是缓缓将信放在温允禾的手中,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着:“融融,无论如何,还有阿母。”

温允禾颤抖地将遗书展开,借着冰冷的月色和暗淡的烛光,看清了阿父生前最后的字迹。

“融融,等你看到这封信时,阿父已不在人世。原谅阿父的不辞而别,没能看到融融的十里红妆,亲自送你出嫁。

可有些事情,阿父无法逃避,也无法逆转。阿父戎马一生,忠君爱国,如今却无奈将兵马交付予逆贼,助逆贼倾覆皇权,有悖于为父忠心,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