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允禾难道还在等淩钦回来吗,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淩钦功高盖主,战死沙场是圣上起的心思,怎会留下活口。
江澈一时有些心烦意乱,背上的人似乎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起来,轻微的气息声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让他烦乱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已是快宵禁的时候了,街上没有多少人,只有冷冷的月光打在路上,他背着温允禾在都城的青石板路上走着,一步仿佛便是一处月光。
每几步路好似就到了温府,从前江澈尚未觉得这段路如此近,现在倒是想着这段路再远些。温父温母焦急地守在门前,看着江澈背着温允禾走来,方才大松口气般迎了上来。温夫人见温允禾面色酡红,身上还泛着酒气,一看就是喝醉酒了,一时气不打一出来,一边指使着温宁毅赶快把女儿从江澈身上接下来,一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女儿酒醒以后该怎麽教训她一顿了。
温宁毅从江澈身上接过温允禾后,对江澈说:“小女不懂事,让江祭酒见笑了,今日多谢江祭酒相助,他日定好好答谢。”
江澈微微颔首笑了笑道:“温将军言重了,小女之真性情乃世间少见者也,在下觉得甚是可爱。”
温宁毅听了江澈的回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只在心里暗暗感叹道,小女这幅烂醉的样子都能夸上一句可爱,看来这江澈对小女真是用情极深。江澈也算是年少有为,品性也好,对温允禾又如此认真,若是小女也心悦他,也不失为一对良配……
江澈见温宁毅不知为何突然对着他发起了呆,轻咳了一声,温宁毅方才意识过来,朝江澈抱歉地笑了笑。夜深了,江澈便也不再叨扰,朝温宁毅告辞后便离开了。
……
温允禾醒来时,已经日上杆头了,她悠悠地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阿爹阿娘正坐在她床前看着她。她心里一惊,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来昨天她做的种种,温允禾突然有些无颜面对父母的感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偷偷地打量着阿爹阿娘的神色,两辈子了她还从未在阿爹阿娘脸上见过这般严肃的神色,心道不好,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温允禾,你昨日去哪玩去了,又跟谁去喝酒了?”温夫人语气严肃地朝温允禾问道。
完了完了,连她的小名融融也不叫了,阿娘肯定生气极了。温允禾想着若是把秦霖也供出来,阿娘知道她与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游玩喝酒,指不定会更生气,她只好回答道:“我一个人去静心湖那儿玩了会儿,然后去了甜水巷,尝了尝桃花酿,没想到没几杯便醉了……”
温宁毅看着女儿低垂的头,一时也说不出什麽责备的话来,只得提醒她道:“女儿啊,以后有什麽酒想喝爹爹可以派人买来在府中喝,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温夫人却没再说话了,她似乎有些明白女儿为何先从静心湖再去了甜水巷,从前淩家那小子还在时便最喜欢和女儿在静心湖和甜水巷吃喝玩乐,女儿这应是还没有忘掉淩小将军……这时纵有千般责备的话,温夫人也说不出口了。
鈎吻
温允禾心里早就做好了温父温母大怒的準备,没想到一时二人都没了声,这事儿便也就此揭过了。
因这日醉酒,温父温母便向国子监和江澈都告了假,但第二日还是得去,温允禾第二日一大早便爬起来坐上了前往江府的马车。
江澈见了温允禾,倒也没提那天醉酒的事情,专心教授起了琴艺。许是有几日未练琴了,温允禾较之前又生疏了不少,弹错的音她自己听着都有些羞愧。江澈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样子,温允禾也不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还是如何,拨弦的手都有些颤抖,越是害怕反倒越弹越错。
这时江澈的手从她的身后绕了过来,捉住了她将拨不拨动的手,引导着她的手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江澈的手握上来时,温允禾的心髒有一瞬的停拍,手上也忘了动作,任他带着拨动着琴弦。
“弹琴要专心。”江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允禾这才停止了放空,手跟着江澈的指引自己拨动起来。
“我自幼随师父学琴,已有数十年光阴,其间换琴不知凡几,早年终爱一把柳木制成的琴,可惜有一日遗失了,颇为心痛不舍。后又得了一把桐木琴,却发现琴声更优,而后便最钟爱桐木琴了。”江澈见温允禾回过神来,状似无意地说道。
温允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江澈此番话究竟为何。
江澈看着温允禾略有些疑惑的眼神投来,心知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把接下来的一句“琴虽如此,人也亦然”给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