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你也是在外面读书读野了,这女人哪有不结婚的,你趁着现在年轻又有工作,找个条件好的,以后爹娘也能安心了。”
见楚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苦口婆心继续劝说,“当初你说你想读书,我跟你爹也没拦着你,你想学就让你学,考到市里我们也让你去读了,你看村里哪个女孩跟你一样?那麽多初中没上完就回来帮衬家里了,我跟你爹对你也算好的了,你就让我俩省省心。”
“再说了,这次我们看的那几个条件都好,跟光耀在一个单位里面,工作清閑工资还高,到时候你也回来,俩人成了家这日子不就经营起来了。”楚母是过来人,她当年也是经媒人介绍才跟楚父见面的,一开始也没什麽心思,后来结了婚过了日子,这生活不也就一步步走过来了。
女人嘛,谁不是这麽过来的。
床上的人儿在听到最后一段话时有了反应,她语气淡淡,“跟楚光耀一个单位?这是他跟你们说的?”
“那可不,不然我跟你爹怎麽会知道那国营厂子里那麽多单身小伙。”楚母低头引线,继续唠家常,“上次你弟回家,我跟你爹挂念他最近有没有谈朋友,他说他们厂里大半都是单身的小伙,都还没找到对象,还说那些厂友跟他交代了,要是咱们村里有单身的小姑娘,都可以安排见见面的。”
“我跟你爹就想着,在国营厂里干活条件都不会太差,这麽好的机会咱们可得把握住,这不就赶紧喊你回来了,趁着这个机会见见面,挑个好的赶紧把事订下来。”
楚叶躺在床上,默不作声,楚母唠叨完又说起别的,“念慈现在跟你一样,在村小学找了份教师的活,多亏了安安现在大了些,不像以前天天粘着念慈,你王婶才能帮忙带着,她也得空能工作补贴家里。”
“那挺好的。”楚叶语气平静。
今天跑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没关系,她有耐心。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唯有楚母穿针引线,偶有碰到难扎处,她使劲,随后轻轻的如烟般“哧”一声,楚叶便知道,这是一根针贯穿鞋垫的声音。但是想想自己,楚母说的话,又何尝不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拍响,楚母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问清来人后又去他们屋子摸索一番,很快,楚叶听到铁锁被打开,楚父声音传来。
“来,快请进,我家丫头现在就在家里。”说完,边吆喝楚母倒水边往房间走来。
待看到床上楚叶宛如躺尸一般死气沉沉毫无待客的礼节时,他眉头紧皱,“你给我起来坐好!多大年纪了没一点正形,快起来跟人打招呼!。”
而他身后紧跟进来一人,楚叶没擡头,接着脚步声临近,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张大脸。
媒人笑呵呵,对楚叶这般态度也丝毫不恼,只是用眼神仔细端倪楚叶的脸,接着往下,划过全身,随即满意点头,拉着楚父楚母往院子里去。
隔着一道门,他们的对话隐约穿入耳畔。
大致就是媒人觉得楚叶长相不俗,个子高身材好,不愁找不了好的,楚父楚母在一旁介绍她的工作,师专毕业,马上就能分配工作,到时候也是铁饭碗。
媒人笑得合不拢嘴,说镇上国营工厂还没放假,等一放假,她就安排几个条件好的小伙子过来见面。
他们在讨论我的相亲事宜的时候,跟讨论猪价的情景可真像啊,楚叶麻木的想。
也许是有区别的,讨论猪价时猪是死的,讨论她时她还活着。
等媒人走后,屋门继续落锁,耳畔依然是针尖戳进鞋垫的“哧”声,她拿被子盖住眼睛,又睡了过去。
在往后的一天半里,饭好了她就起来吃,吃完就继续躺床上睡觉。
时间来到九月三十号,这天下午,楚父依然去地里收玉米,而楚母则在厨房忙活起来,她和面擀面一气呵成,又起锅烧油炒臊子,当香味传入楚叶鼻尖时,她就猜到,今天怕是楚光耀要回来了。
其实说起来,她跟楚光耀也是许久没见过了,上次见面还是他高考那几天,因为她们学校被征做考场,学校给老师们放了五天假期,她那时就赶了回来,陪着楚光耀考试。
等考试结束,楚叶又急匆匆的赶回学校,后来她想多赚点钱,就趁着暑假找了份在市里的临时工作,等工作结束她就又随着学校的安排去了实习的地方,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快四个月没见过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楚父拿着烟袋回家,他往竈台那一站,拉开锅盖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随即也是想到了什麽,默不作声的去院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