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楚叶顾不得其它,她赶紧把手里的课分给各科老师,又跑去教导主任处请了假期,回宿舍后拿了身换洗衣服,接着把自己上学以后积攒的所有钱放进布包,然后匆忙坐车几经倒腾,等到夜色沉沉,明月高挂树梢时,她终于抵达村口。
“实在太谢谢您了,这是给您的路费,您一定要收下。”楚叶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又把怀里抱着的小木箱还了回去。
“嗨,没事,反正我回家也路过你们村,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一胡子拉碴的大叔接过箱子,头也不擡的回道。
这叔叔原本是在镇子上贩卖自己做的木头小玩具,临了天黑了,他正準备收摊回家,就看见这小姑娘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那时候街上都没什麽人,好多店铺也都已关门。结果这小姑娘走到他跟前,问他骑车要去哪儿后,就说能不能捎她一段。
他可捎不了人,他就一自行车,前面座位他骑着,后面座位放着木箱子,根本带不了人。
但是这小姑娘可怜,眼巴巴求着说原本她在外地上班,今早接到家里来信,说是她娘病重让她赶紧回家,她这才不敢耽搁一路奔波,于是想趁他的车早点回家。
小姑娘说的都快哭了出来,他心里听着也怪难受的,最后索性把后座绑着的木箱拆下来,让小姑娘坐上去抱着箱子,他这才骑了一路把人带了回来。
大叔边说,边顶着月色把箱子又装了回去。
“这钱留着给你娘看病吧,快回去小姑娘,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我走了。”大叔收拾好后,骑车招呼一声就走,楚叶手里的钱最终也没送出去。
目送大叔离开,她顶着月色步履匆匆往家赶,家里这边似是前些天下过雨,没一会儿她的鞋底就沾满黄泥,路两边是比人高的玉米杆,走在中间胳膊上也不时被锋利的叶边划过。
然而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心中惶惶不安,想到上辈子,自己因为嫁到赵家村不常回来,所以也并不知道有楚母病重这回事,还是说其实当时楚母也生病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重来一世,她知道爹娘依然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她也并不想要改变他们,她做的一切都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逃离家里,成为命运的主宰。尽管她心中对爹娘偶有不满,但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病重到躺床的一天。
想到这里,无数的心酸难过密密麻麻爬上心窝,她脚步飞快往家奔去,很快,熟悉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她看到爹娘屋子的窗户处透露着微光。
想到一会儿可能看到的场景,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颤着手拍响门板。
“啪!啪!啪!”
“来啦!”正堂的门打开,有人拢了拢外衣缓缓走过来,待凑近,“诶呦,我还说这麽晚了是谁在拍门,原来是四丫回来了,快快进来。”
楚母见她回来也是一惊,随后喜笑颜开地就把门打开,拉着人进了正堂。
“当家的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两人进了正堂,楚母又赶紧朝屋子里吆喝,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自看到她后就一直呆愣的楚叶。
刚才在外面拍门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万种可能,家里来信只说楚母病重,却并没有说是什麽病,她从学校回来,一整天人都是木木的,她想着她把自己积攒的所有零钱都带上了,她要带娘去县里看病,如果县里治不好,她就去市里!去大城市!如果钱不够,她就是挨家挨户借钱也要治病!
明明上辈子娘的身体都好好的,怎麽这辈子就突然害了大病?
她甚至想到等楚父开门后,她进屋看到楚母卧病在床形容枯槁的模样,一想到这,她的心就揪着疼。
然而,然而,她唯独没有想到,是楚母好好的走出来给她开门。
此时楚父也披着外衣出来,看见楚叶也很是惊喜,“诶,这麽快四丫就回来了,我原本想着还得等几天呢!”说罢,楚父顺势坐在饭桌旁,拿碗为自己倒了水喝。
楚叶的视线落在楚父身上,又缓缓转移到楚母身上,这俩人身体都好好的,精神看起来比她这个一路颠簸回来的年轻人还好,他俩只是头上多了些许白发,这是年龄大了自然的规律。
但是除了这些,他俩看起来都很好,“信里不是说,我娘病重吗?”
她心底不安的巨石落下,随即弥漫而来的是满满的困惑,还是说,是身体里面长了瘤子但是外表看不出来?
“害,前几天去地里干活,不小心扭到了腰,疼得下不来床,得亏你爹找了村医过来给我好好按了按,这才好了许多。”楚母说的云淡风轻,也坐了下来,又倒了两碗水,示意楚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