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都是她错了。
想到此,她移开了眼神,面容苍白地靠坐在床头,那模样当真是看他一眼就觉得厌烦,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讲,谢虞之不明白她为什麽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同他闹成这个样子,这般想着,他也确实就问出了口,听见他满是疑惑的话语时,早知他是个冷血的畜|生,可是那一刻叶清清心底还是控制不住地涌上了一股愤怒,冷笑一声看向了他,道:“谢虞之,那个大臣做错什麽了,难不成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你口中就只有无足轻重四个字?”
自从她醒来之后,谢虞之就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听见她这番指责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叶清清,死一个人算什麽,帝王之位下本就是皑皑白骨,每每打仗死的人也是不计其数,我才是你的夫君,今日那个大臣有刺杀的嫌疑,莫说是他一条性命,便是诛了他的九族也没什麽,你不信我竟是要相信一个外人,你还有心吗?”
闻言,叶清清只觉得疲惫至极,她看都不看谢虞之一眼,彻底忽略了他,见此,想到太医的那些叮嘱,谢虞之也不愿意再让她情绪波动过大,只能就此作罢,此前两人也不是没有过争端,他原以为她过几日就会想明白,但是没想到这次叶清清是铁了心要同他一刀两断了,每每他到锁清楼去看她,她也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理都不理的模样,她宁愿对宫人说话也不愿意理他,甚至连谢辞也不怎麽搭理,后来谢虞之动了怒,便不怎麽来了,只是让宫人一直看着她,也不许宫人同她交谈,他想,这一次也会同之前每一次那样结束,她总会妥协的,她是他的皇后,在这深宫之中,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更何况,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孩子。
心死如灯灭,叶清清对这个封|建王朝根本就是深恶痛绝,又眼睁睁看着一条条人命惨死,而罪魁祸首谢虞之全然没有一丝悔意,这样的事情不会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她永远都无法认同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朝代,这次的心疾来时汹汹,她一病不起,任凭多少珍贵中药灌下去,她的病情却还是没有半分好转,每日都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极为短暂。
起先谢虞之还是有些生气,气她永远将外人放在他前面,初见的时候,他打马长街,那时候她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痛骂了他一顿,这一次又是这样,可是看着她的病情日渐一日严重,他根本顾不得生气,整日有空就守在她身边,可是每每她醒了看见他都是一脸郁色,太医也委婉地表示皇后或许并不想看见他,是以谢虞之只能每日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去看她一眼。
如此这般过了十日,眼看就到了四月,春光越发明媚绚烂了,柳树也抽出了嫩绿的枝条,可是叶清清却如秋日枯木一般日渐一日枯萎,不过是短短十日的时间便消瘦了许多,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知道自己或许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了,可是锁清楼中宫人们看守极严,她便是想要寻死也不能,只能这般慢慢熬着,只是一日事情忽然有了转机,那个人给了她一根磨得发亮的银簪,还有一把钥匙。
她不记得那人到底是谁,只是看他的衣着像是宫里的内侍,那人眉眼清俊看着不像是内侍,倒像是位读书人。
那银簪极为锋利,她想,在自尽前,她或许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她要带着谢虞之一起去死,若不然她死了,只怕还有更多的人会受到牵连。
这一日,叶清清罕见地对谢虞之和颜悦色了一些,她看着他说有事情要同他讲,要求他屏退左右,谢虞之难得见她如此和悦,便没有多想依照她的吩咐将宫人们都遣散了,偌大的锁清楼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病了这麽久,叶清清的神色憔悴了许多,她唇瓣微啓,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说,只是嗓音实在是微弱,谢虞之便只好凑近了她一些,可是没想到只是几个字出口的功夫,他便忽而觉得胸口一痛,垂首只见一根锋利的银簪刺进了他的胸口,“谢虞之,去死吧……”
说完这话,叶清清便猛地一下推开了谢虞之,赤足在宫殿内狂奔,疯了一般朝着三楼奔去,几乎是瞬间,谢虞之就猜到了她要干什麽,他睚眦欲裂,喊宫人们进殿,随后他便踉跄着跟上了叶清清的步伐,不过是几步的功夫,殷红的鲜血便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襟,若不是她病中身体虚弱,只怕当即就能要了他的命,宫人们匆匆推开殿门跑了进来,就见陛下一人朝着三楼跑去,皇后娘娘不见蹤影,地上还有一片血迹,顿时宫人们心中一惊,匆匆跟上了陛下的步伐,顿时锁清楼中就混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