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姜染儒雅面容上的笑意就更加明显了,他并未同那内侍计较,摆了摆手就让他离开了,“陛下不是让你去找我过来吗,现在本殿下已经在这里了,你便也退下吧。“
谁不知道陛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这宫中做主的已经是二殿下了,见二殿下没有同他计较,那内侍才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在,随后便忙不叠转身离开了。
安静的寝宫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内侍不敢这样明目张胆进入宫殿,来人不言而喻肯定是姜染,姜玄奕撑着力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明黄色的床幔迎风而动,红烛簌簌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起来很是渗人,姜染姿态閑适、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床榻边,烛红色的暖光落在他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眼深不可测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厉鬼,他轻笑一声,看着自己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兄模样变得如此狼狈,他的神情间是显而易见的欢愉,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欣赏了一会儿他这位皇兄的惨状,这才开口道:“看来皇兄是已经知道京城不战而降这个消息了,如此一来避免了许多伤亡,皇兄素来都是菩萨心肠,现在怎麽就气成这幅样子了?”
“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姜玄奕面色苍白靠在床头,神情看起来十分憔悴,这几个月的殚精竭虑彻底抽干了他的精气,病来如山倒,他这具不中用的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便是现在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闻言,姜染似乎是听见了什麽极其可笑的话语,他笑了许久随后神情阴鸷地看向了姜玄奕,语气中是满满的怨恨,“姜玄奕,同是皇子凭什麽你出生就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而我就是罪臣之后年少的时候就要去祈安寺为国祈福,当年抽中祈福观音签的人明明是你,还有那老东西姜玄瑛,我七月的时候就应该还俗了,那时候他明明还活着却偏偏不愿意见我一面,难道我就这麽卑贱吗?”
还有名字,他的名字一听就是尊贵至极,而他的呢,姜染,一个染字就将他打发了,染不就是染髒了皇家血脉的意思吗?
世间之事,着实不公,这些年他当真是恨毒了姜家,恨不得带着这千秋基业一同走向覆灭。
姜玄奕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恨意,他苦笑一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父亲心狠的业果也都是应验了,他咳嗽了许久最后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是姜染,姜家没了,你以为自己难道会有什麽好下场吗?”
闻言,姜染又是近乎癫狂地笑了许久,最后还是什麽都没说就离开了,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麽好下场,他也没想过能活多久,只是在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宫墙深深,烛火明灭,皇宫中人心惶惶,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就要彻底易主了,也不知他们这些宫人会是什麽样的下场。
转眼就到了翌日,谢虞之和叶清清已经在京城待了三日有余了,便是他将谋反的时候隐瞒的再好,叶清清又不是傻子,这几日自然也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因着赶路的缘故,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眼看已经到了九月下旬,数数日子就快有九个月的身孕了,随时都有生産的可能,这三日在府中修整了一下,她的精神状态才慢慢好了一些,可是肚子也是越发大了。
这一日见谢虞之要外出,她就猜到了是什麽事情,叶清清便伸手拽住了谢虞之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是要进宫了吗,带上我……”
见他没有立刻答应,她语气微微一顿,继续道:“我如今已经坏了你的孩子了,况且这天下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如今我这个样子就算是见了姜玄奕又能如何,我还能逃到哪里?”
她的身子愈发笨重了,下巴尖尖的,眉眼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谢虞之当然不愿意让她进宫,且不说现在宫中鱼龙混杂,况且那姜玄奕还活着,只是转念一想,现在姜玄奕模样如此狼狈不过是丧家之犬,让她看见彻底死心也好,再言她现在怀有身孕,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扔在宫外。
本来就是今日要进宫的,索性多带一些侍卫。
上午的时候一干人朝着皇宫行进,谢令带着许多士兵将皇宫围得密不透风,周营带着一堆侍卫在宫中排查所有宫人的身份,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如此倒真是排查到了一个内侍,旁人的内侍都是自小就进宫伺候了,可是那人却是去年才入宫伺候,听见官兵的问话,那内侍苦笑了一下,低声认命道:“奴才是得罪了人,这才被送到了宫中……”
得罪的还是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