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变化都在潜移默化之中,不知不觉,她也开始认同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认同这个少年帝王的无上权威。
皇权之下尽无人权。
看见方才那两个人的亲密无间的动作,一旁伺候的宫人们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足以看出平时这两人是多麽恩爱,谢虞之的眼底是化不开的寒冷,恩爱,他的妻子惨死在熊熊烈火之中,他们如今却踩着他的一片真心整日恩恩爱爱……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随后向陛下禀告过江南的事情后,谢虞之便以重病未愈的借口离开了,这段时日他清减了许多,身形挺拔更似是一株劲竹,紫禁城白雪红墙,漫天大雪纷纷扬扬,他单薄消瘦的身形渐行渐远,也仿佛同这漫天雪花融合在了一起。
叶清清回到坤宁宫的时候仍然是心神不定,她有预感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恐怕谢虞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是苦苦相逼,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再不济她现在还是顾家的人,顾临之还能对她袖手旁观不成?
他若是见死不救,也怪不得她反咬一口。
她都已经做好了严阵以待的準备,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几日谢虞之都在府中安心养病,并没有任何举动,就在叶清清放松警惕的时候,十二月二十日两封奏折同时送到了御书房,一封道国力恢複了一些,边塞些许游部人心不稳,陛下应该沿袭冬猎的传统,宣扬国力、震慑人心。
另一封道皇室素来子嗣单薄,现在姜国安定了许多,陛下继位初期真是广开后宫的时候,还请陛下先挑选一些姬妾,来年春季的时候大开后宫、广纳妃嫔。
与此同时,无数附和的奏折蜂拥而至,都是要求陛下进行冬猎和广纳后宫。
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叶清清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她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是否与谢虞之有关,可却知道这两件事情都是沖着她来的。
她不敢出宫担心谢虞之会有什麽疯疯癫癫的举动,可若是她不出宫冬猎,只怕大臣们就会给陛下献上几位年轻貌美的妃子。
早知陛下会有广纳后宫的那一日,可她还是私心这一日能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什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根本就是癡人说梦,他是陛下、是天子,不可能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十二月二十二日的时候,叶清清让侍女準备了一些糕点準备给陛下送去,没想到在御书房门口又碰见了谢虞之,因为他回京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是以他这些日子都没有上朝,现在还是穿着一身便服,黑色的长袍衬得他越发眉眼清俊、身姿颀长,同色的大氅披在身上,见叶清清来了,他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掠过,他也只是开口请安并未行礼,一旁的宫人见此也不能说什麽,谁让谢家如今都是这位主儿做主呢?
谁让谢家权势滔天?
叶清清并不在意,他不发疯她已经是感恩戴德了,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只是看他在这里,她便寻了个借口先离开了,让宫女提着食盒在书房门口等着,谢虞之眼底幽深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他自然知道这些时日她都是焦头烂额,这便对了。
凭什麽只有他一人在为他的亡妻伤怀,而他们这对夫妻却是整日恩恩爱爱,和和美美?
他咳嗽一声,压下眼底的深思,她是有些小聪明,可这些小聪明在真正的国家大事面前都是不够看的,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没有退路的,她以为称病就能躲过此次灾祸吗?
她最好是不要耍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叶清清步伐匆匆走在深宫之中,越走越是不安心,每次都是谢虞之打破了她原本还算是平静的生活,她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了一些,让她如何甘心放弃,冬日冷风凛冽,这般想着,她便忽然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向了一旁的青兰,开口吩咐道:“你去找谢大人一趟,就说本宫有事要找谢大人一叙,就在御花园的亭子中见面。”
闻言,青兰面上浮现了一丝犹豫,想了又想,还是低声提醒道:“姑娘,当初家主为了让你脱身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现在谢公子既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姑娘我们又何必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同谢虞之同床共枕多日,她深知谢虞之的脾性,此人深不可测、睚眦必报,虽说当初的事情假死的事情她没有掺和,可她与姜玄奕成婚的事情是事实,谢虞之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怕往后会是无休无止的报複,从前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她都已经不计较了,他又为何不能轻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