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他活着,她无非是在嘲笑他的情爱不够真罢了。
他的爱意,不过是叶公好龙,可笑她为了证明他的浅薄虚僞竟是选择了自焚这样的惨烈的方式,他的视线落在那具烧焦女尸上,胃中忽然觉得一阵翻涌,竟是直接吐出来了一口血。
叶清清,好一个宁折不弯、铮铮烈骨的叶清清,他当真是没看错她,也实在是看错她了。
早知当初就应该狠下心来将她的一身骨头尽数磨碎,小小女子要那样一身烈骨作甚,平白刺伤了旁人也辜负了自己。
只是可惜,世间哪有后悔药?
吐血的那一瞬,谢令当即就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公子,却没想到谢虞之直接挥手推开了他,随后径自扯下了挂在腰间的荷包扔在了那尸体旁边,冷声道:“一并烧了,她既然想死就让她得偿所愿。”
言毕,他便踉跄着离开了清苑,向来挺拔的身影罕见地弯了腰,是日戏班子血流成河,无一生还,她死了总需要有人来平息他的怒火。
五日后,十月十九日,关外一艘船靠岸,一位身着秋装的伊人被一个丫鬟搀扶着缓缓走下了船只,此人正是叶清清,她身边还跟着许多奴仆,看样子倒像是害怕她跳江逃跑,不同于仍是带着燥意的南方,十月中旬的关外已经渐渐变冷了,现在她身上也换上了秋装,衣裙很是紧实,成婚前夜她找来了戏班子听戏,是存了要趁着成婚时人多眼杂逃跑的念头,只是不成想方方準备换上戏服的时候、便直接被人捂住口鼻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船上了,守在她身边的人也换了一批,并非是戏班子中的人,无论叶清清问什麽,守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不言不语,便是在她睡觉沐浴的时候,那些丫鬟也是死死守着她。
刚开始叶清清还觉得不喜欢,可是无论她说什麽,丫鬟们都当成耳旁风,她便也渐渐接受了,人的羞耻心当真是会随着底线不断倒退。
这五日她晕船严重,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现在下船的时候倒是隐隐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也不知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是什麽身份,这些人竟是能在谢虞之的眼皮子底下将她运了出来。
渡口不远处就有一辆马车,叶清清上了马车,听着骨碌碌的马车声,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些慌张,半刻钟之后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只见面前是一处宅子,牌匾上写着“顾宅”,她看到这里的时候视线微微一顿,总算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测,劫持她的这些人当真与顾家有关系,说不定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顾家人。
当初她在医馆的时候,也曾与杜蘅打听过一些事情,身为三大世家之一,顾家早在十几年前就搬到了关外,远离了京城这些的权力争斗。
没想到她竟会与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收回视线,叶清清眉眼低垂在丫鬟的搀扶下很快就进了宅子,这宅子极大但是府中却没有什麽人,足足走了有一刻钟才总算是到了一间院子,院子内种着些许松柏,一眼看去很是清朗,丫鬟送到这里就不再往前走了,叶清清心中没底也觉得害怕,却也知晓丫鬟根本不将她当主子,只能一个人往院子中走去。
等进了堂屋的时候,她进屋后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将房门关上,傍晚时分屋内已然暗沉了许多,她朝前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一道沉稳的嗓音,“妹妹,别来无恙。”
闻言,叶清清顿时就吓了一大跳,侧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便见一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此人身着一袭黑衣,剑眉星目、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端正,周身气质凛冽冷煞,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气势,顾临之的右手拇指处带着红玛瑙扳指,他眉眼低垂右手食指把玩着拇指上戴着的扳指,举手投足间都是漫不经心地朝着她走来,他神情分明是极淡的,可是周身的压迫却十分逼人。
叶清清无端就觉得害怕,她下意识就想要朝着门口逃跑,可是想到这府中处处都是他的人,她根本逃不掉,便只能佯装镇定看着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况且,他方才喊她“妹妹”,他与她到底是什麽关系?
这般想着,她便站在原地等着顾临之走来。
很快他就走到了她面前,想到他方才的称呼,叶清清便低低叫了一声“兄长。”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人就直接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玛瑙扳指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咬住了,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却听见了那人冰冷至极的话语,“贱|人,你也配喊我兄长,真忘了自己是什麽下|贱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