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寂不声不响坐在角落中,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都是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原以为谢家就要就此覆灭,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功夫,陛下竟是亲自派人将谢虞之从牢房中接了出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谢家所有人可谓是五味杂陈,喜的是或许谢家仍有转机,悲的是怎麽偏偏是谢虞之,怎麽就偏偏是这个祸害?
九月七日的时候,谢虞之出了牢房,当天宫中就宣旨将封他为荆州节度使,即日南下平定水患和匪患,江南水患的时候许多人流离失所,自然也有许多流民落草为寇,原本水患过后就要安定流民,可惜先帝薨逝的太过突然,许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解决,如今安置流民的时候刚好可以解决匪患——招安或者就地斩杀。
新帝即位哪有不流血的?
陛下仁慈,归还了谢氏原本的宅子,只是如今当家做主的可是谢虞之,他当然不愿意养着那些酒囊饭袋,索性直接将宅子卖了换成钱,总归就只有这麽多钱,每个人能分到的也不多,若是往日这些钱自然是入不了谢家人的法眼,可如今却是一个个都争先恐后拿钱,只是这些钱可不够他们挥霍,以后也不知道要怎麽办。
谢虞之自然毫不关心旁人的生死,九月八日的时候他就带着官兵南下了,至此谢府彻底销声匿迹,而他也终于摆脱了那些累赘。
九月十日的时候,叶清清同旁的采莲女一起去采了莲蓬,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是碰见了劫匪,她们一群弱女子怎麽可能跑得过骑着马的劫匪,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就被劫匪围上了,叶清清能猜出来这些人不是为了劫财,毕竟她们这些人一看就没钱,劫匪怎麽会找上她们?
要找也应该是找富商才对。
可是她能猜出来,旁人却不能猜出来,还不等劫匪开口,旁边就有采莲女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见她没有动作,采莲女柳影便催促似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看向了劫匪,直接道:“大人,她身上还有一个金镯子没有拿出来……”
闻言,叶清清心中一惊,只能将怀中的金镯子拿了出来,若是能破财消灾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怕到时候会人财两空。
果不其然那劫匪虽然拿走了钱,却并没有放人,而是命人将她们绑了起来、蒙上眼睛一并带走了,很快有劫匪点了一炷香,她们坐下车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叶清清睁开眼视线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一抹月光从狭小的窗口照了进来,落在地上投下斑驳阵阵,她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还真是倒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劫匪劫走了,倒是没有那麽慌张了,只不过想到白日发生的事情,她眼底晦涩了一些,只怕一会儿有的吵。
她自认平日里待人还算是和善,可是没想到到底还是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许是从窗口落下的那一抹月光太过澄澈了,这个时候她竟是想起了谢虞之的那句话,“人心不古,画皮如是,世道如此,或许善良原本就是一种错误,叶姑娘以为呢?”
那时候她不过是初来乍到,自以为无所不能,也自以为能纤尘不染。
可惜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有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她总是会想到谢虞之说出来这句话的神情,他狭长的眼眸中尽是阴冷和讥讽,她当初不以为意,现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他或许说的都是实话。
封|建王朝哪有人权?
人吃人的世道,哪有良善?
世道会逼得人磨尽心中的最后一点慈悲。
麻木不仁也会是她最后的归宿。
她平日里与人为善又如何,她来到院子里面的时间晚,与采莲女的关系本就不算熟稔,况且眼看就要到秋分的时候了,多一个人来,她们能赚到的钱就要少一些。
很快旁的采莲女也陆陆续续醒了,果不其然她们将这件事情都推到了叶清清的身上,认为是她私藏了金手镯才会导致她们被劫匪抓上山。
她都已经有金手镯了,为什麽还要来当采莲女?
叶清清听着耳边如出一辙的指责,心中倒是没有半分波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抹微弱的月光竟也是不见了,略感烦躁,她有些不耐烦地阖上了眼眸。
这个时候也只能庆幸劫匪没有将她们松绑了,若不然她们怕是要一起凑上来打她。
倒霉的时候,总需要埋怨旁人来开导自己,劫匪什麽时候如此心善了,只有拿到钱就能放她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