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绝不能如此,他辗转难眠了许久,总算是想到了事情解决的对策,是他忘了官场切忌首鼠两端,到最后也只会是两边不讨好,误人误己。
谢氏从来都只有一位主子,他也只能有一位主子。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朱崇也顾不得这麽多了,谢云寂公子和善文雅,假以时日或许真的会有一番作为,可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麽多了,谢虞之公子身份尊贵且性子喜怒无常,得罪了谢虞之公子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者相权衡,自然是要舍弃谢云寂公子。
朱崇昨日自诩公正,自以为事先派人去打探了谢虞之公子的心思,既然公子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那他在处理上稍微偏向谢云寂公子一些也无妨,更何况那苏见柔母子的身份也不简单,同谢氏一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当然是要偏向一些。
可是哪料此举完全是自作聪明,更是彻底得罪了谢虞之。
依照谢虞之的性子,此次在他手中吃了暗亏,可不就是要千倍万倍地要他偿还回来?
可是谢虞之身份尊贵,平日里朱崇便是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应该如何将功赎罪?
一直熬到天明的时候,朱崇才忽然脑中灵机一动,想到了事情的关窍——正是叶姑娘,他既然是在处理叶姑娘的事情上有失偏颇,自然也该先从此事着手。
想到此,朱崇低低叹了口气,连忙摆手示意官兵将叶清清请回来,又是一番呼天抢地、鸡飞狗跳,叶清清才总算是停下了哭泣,折腾了许久,这件事情才算是解决了。
看来那锦衣公子身份确实颇为贵重,若不然这朱大人也不会是如此的态度。
暗自思索间,叶清清仍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原以为修改了户籍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终了了,却不曾想朱大人竟仍然坚持要将那一荷包金子给她,甚至在她离开牢房之前,特意让人给她準备了换洗的衣裳和梳洗用的清水。
等到叶清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朱崇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不叠提笔写了一封信,托人给谢虞之送去,信中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将功赎罪的种种行径,末了又用种种肺腑之言表明了自己的拳拳之心,当真是闻着伤心断肠。
只是可惜谢令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还真是险些笑出了声,他一忍再忍,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望着主子道:“公子,还真是看不出来,这朱大人如今都一把年纪了,文字倒还是如此矫揉造作,公子要不要瞧一瞧?”
闻言,谢虞之还是坐在书案前,头也不擡,只是眉眼淡淡地翻着探子打听来的册子,“你若是太閑了,倒是还有写旁的事情……”
听闻此话,谢令顿时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将信纸随手一折,忙道:“回公子,属下还想到有些旁的事情要去处理,这就先行告辞了。”
言毕,谢令就眼巴巴地等着主子发话,见公子掀唇嗓音淡淡道了句“去吧”,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而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曾几何时,他也天真的以为是公子真的有事情要吩咐给他干,哪成想公子是嫌弃他性子太过跳脱,存心找一些事情去磋磨他,单论他一个大男人去绣楼同绣娘绣花,这就算是什麽事啊?
思绪归拢,谢令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那些事情桩桩件件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会贻笑大方,反正吃一堑长一智,他如今是再也不会上公子的当了。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谢虞之就将纸张扔在了桌子上,世家大族的是是非非从来都不少,是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叶姑娘的身份和来历都有古怪。
不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倒也无需去在意这些东西。
他且等着她跪地求饶的那一日。
人心之龌龊,世道之无情,从来都不是他能够算到的,自然也不会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抵抗的。
不过是负隅顽抗,终究会有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的时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城如此,谢府同样如此。
昨夜朱大人连夜派人送上来了一封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送到谢云寂公子手上。
当夜紫竹院就收到了这封信,谢云寂便是不用拆开这封信也能猜到里面写了什麽,他神情淡淡地用蜡烛将信封点燃,顿时信纸就化成了一摊灰烬,许是多年礼佛的缘故,他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禅意,可是烛光下垂首的那一霎那,眼底还是洩露了一分杀气。
朱崇到底还是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