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文善没有反驳,他便软下声音道:“阿善,你怎麽会这麽想我,我承认,在那俩小子的事上擅作主张,确有不妥,但我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那个叫华襄的,听说他爹死前对你多有照拂,还有那个魏平,难道不该好好感谢人家,给人家拔擢高升。”
本是师徒间掏心掏肝的体己话,却比料峭的风刀,割得人血肉生疼,司马文善平静地望着那张苍老和蔼的脸,从没有哪一刻有眼下这般狰狞,狰狞到让人感到厌恶,需要忍痛才能压下胃里的翻涌:“老师,那安帝的死呢?”
刘裕的声音在风中戛然而止,张着的嘴猛灌了几口凉风,冻得紫红的唇无助颤抖。
“你不仅仅是为了抓刺客,更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那个动摇江山社稷的刺客。你一面和我合作,请我入局扫清奸细,一面借自己毒发,洗脱杀害安帝的嫌疑,你早就想把安帝换掉了吧。”
他顿了顿,丝毫不怀疑若是刘裕再狠一点,这事就会直接落到自己头上,就算他不有意为之,但自己身背大案,要经过皇帝八议,只要新帝不下旨,流言甚嚣尘上,迟早会变成自己与新帝勾结谋害先帝,届时他再以良臣的形象站出来匡扶社稷,宗室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晋国江山还不是顺理成章落入他的手中。
刘裕呼吸一紧。
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得意弟子,天资无人可比,尤其是高坐明堂的那个癡傻呆笨,不能自理的皇帝!但长安重逢,他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掌控他,而他在军中仍有余威,在旧人心里仍有情义,所以他必须要折剑,折了这柄自己亲手磨砺的利刃。
“当然能一箭双雕也不……”司马文善续上话,但看他眸中难掩的神采,再看他几乎错手扯断缰绳,心里忽然一跳。
——不止如此。
这只老狐貍根本算準了自己会发现安帝死亡的秘密,若是不忿出头,那麽就会坐实自己叛乱的重罪!
刘裕不让任何人探监,但是刘义真却可以接近,他利用刘义真和自己的情谊,将外界的情况传到自己的耳朵,同时也借刘义真,一步步请白雀入局,让荆白雀有机会找上刘义真进入大牢,如果自己按兵不动,那麽立刻就会有人指证白雀身份不明,乃是别国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