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一个月前来找我,我还真不想走。”华襄支着脑袋往她身后瞧,低声问:“我哥来了麽?我怕他看我这麽蠢,揍我。”
荆白雀乐了:“这就送你去见你哥。”
谁料华襄依然没动,半晌才磨磨蹭蹭挤出几个字:“这次是真的了吧?”
荆白雀哭笑不得:“他们对你很好麽?你都乐不思蜀了。”
华襄点点头:“我哥不是跟你走了吗,魏平又十天半个月不来一封信,我在山里待得焦急,他们说要带我去见我哥,还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起初真信了,后来他们三番五次糊弄我说我哥忙,被我发觉不对,才对我下药软禁。”他忍不住摇了摇荆白雀的胳膊:“你别告诉我哥,他们抓我来,肯定是想用我要挟他。”
荆白雀拍了拍额头:“不容易啊,你还能反应过来他们想用你对付你哥。”她和魏平都以为,华襄是被掳走的,敢情这傻孩子是被忽悠拐走的,要不是还剩点机灵劲,只怕现在还在帮人数钱。
她思忖着,又问:“行吧,我不告诉你哥,你跟我说说,你怎麽到这儿来的?”
华襄挠了挠头:“还不是魏平,要不是他粗心叫我看见了信儿,我能一着急就跑了,结果跑出来没多久,就被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拉到了这儿,他们说我哥身份不简单,是奉他的命令,来保护我的。”
荆白雀不禁沉默,在山里养了那麽久的傻小子,两耳不闻风雨,又哪里知道什麽白衣会,更不会和朝廷联系起来。
“人总是容易被惯性思维迷惑,穿白衣的不一定就是白衣会的人,就像当初长安的熊大娘,还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更何况白衣会的人绝不可能和王韶之一道,王韶之在朝中极有地位,又能接触晋国皇帝,如果桓照与他联手,刺杀刘裕早就得手了。”
想起刚才逆光的人影,她猛然闭上眼睛。
这时,在门口望风的魏平听了一耳朵,却忍不住推门:“华子,你怎麽还赖我身上?”
华襄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你在啊。”他不再说话,尴尬地活动了两下,发现恢複了一些力气,立刻推着荆白雀往外走。
三人做好僞装,却没有立刻原路返回离去,而是回到一处岔路口,华襄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神色犹豫:“老魏,来都来了,不让人出出血咽不下这口被诓了的气,哥教我的东西我都没忘,这几年在山中练刀,耳目反而通达,我每日在屋子里无聊听脚步,守卫的位置和行走路线我都清楚。”
魏平去看荆白雀,征询她的同意,毕竟他们俩都需要得她庇护。
荆白雀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带着魏平冒险闯进来,把他留在院外放风,自己没有拖累不是更方便,之所以带在身边,也是因为他先前说到自己怀疑先帝暴毙有异,又曾发现王韶之在宫中出入,担心这里头还有内幕。
走固然轻松,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走就等于自降浊流,等于不打自招,等于落荒而逃,与其一辈子叫人占据主动拿捏命脉,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找到证据,反将他们一军。魏平曾入过宫,对宫中十分熟悉,且又和王韶之共事过,趁此机会,或许能找到王韶之的把柄。
荆白雀立刻朝华襄点了点头,后者得了倚仗,胆气壮了不少,摩拳擦掌道:“我记得有一处足音很重,巡逻的人多,我猜不是书房就是寝卧之地,还有一处方向去的人不多,不,不能叫不多,是根本没人靠近,荆姊姊,我们去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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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森严的地方,必定有重宝,是一定要去的,但荆白雀实在想不出,这处宅子有什麽地方是平素一个人都不近的,建康城尤其是内城,附近都是王公贵族,寸金寸土,一处三进的宅院一大家子人住,哪里还会空出破落院子,就算是祠堂,去得人少但也必得时时烧香洒扫,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除非生人勿近只是一种障眼法。
荆白雀登时拍板:“都去看看。”
华襄在前指路,荆白雀断后,把魏平兜在中间,三人蹑手蹑脚绕开巡逻的护院跟进,迅速放倒了守卫。
荆白雀在后,先把两人推进去,并交代华襄有问题先保护魏平,自己则在门口多留了一步,擡头望了眼中天上白惨惨的月亮。
华襄以为有情况,忍不住回头问了嘴:“出什麽问题了?”
荆白雀眉头压得颇紧,展不平,心里更是憋得慌——这守卫可不像一般看家护院,倒是和今夜在朱雀街截杀她与桓照的士兵气质相同,一个文臣家里,哪里来的家将?但她没法把难处明说,剩下的两人都不是完全能担得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