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麽要出卖华襄?”魏平脱口道:“要不是你来建康,我都不知道华襄出事了!裴什麽?就是你要找的人?那个帮忙救火的?他怎麽了?我没有引人过去,我就是……”他脸上绯红:“我就是没有提醒你。”
“拏云台的案卷不是你从剡县调走的麽?”
“是我调走的,不过我没那麽大的权限,是王大人他……”话音戛然而止,魏平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什麽,眼珠子慌张乱转。
荆白雀把刀放下,重重叹息:“你被利用了。”
“这事果然没有那麽简单。”
她掐了掐鼻梁,魏平抖着手,去拽她的袖子,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现在怎麽办?华襄还救不救了?”
“救,当然要救。”荆白雀推了他一把,让他带路:“你先跟我说说,这王大人又是哪位大人?”
“王大人就是近日刚升任黄门侍郎的王韶之大人,我初来江左,人生地不熟,尽得他照拂。王韶之大人出身琅琊王氏,乃是显贵中的显贵,我以为他是看在宁哥……东武君的面子上才……那毕竟是宗室的……”
魏平边跑边说,喘气不匀,说得断断续续。
“嘿!我当时还以为遇到了伯乐,可以在京畿大展拳脚,毕竟寻常人哪有我这般好运气,一定品级,就能入宫当郎官的。”
他用力甩了一把袖子。
魏平背景平平,履历也称不上亮眼,能入宫确实乃走大运,而黄门郎乃皇帝近臣,他一入宫,自然在这位王大人手底下干活,他以为别人慧眼识货才对他好,孰不知对方早就把他的一切摸清楚,有备而来。
他又道:“那日与你朱雀门外相逢,听你说到华襄失蹤,我回去后便想法子留意,全靠新帝登基,我被派出宫外,查起人口来没那般鞭长莫及,但却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他脸上有些赧色:“说来惭愧,我以为我出宫任官,乃是凭本事吃饭,但我却发现当初与我同在宫中的几位同僚,也先后离开,其中有一位曾失去联系,我以为他先我一步出宫,一打听才知,竟在宫中稀里糊涂病逝了。”
“他身强体健,怎过不了冬?事发突然,加上宁……东武……哎呀,宁哥入狱,华襄失蹤,我心里烦闷,便提了酒去找昔日同僚浇愁,他来头比我大,醉后悄悄说与我,说那位同僚并非感染风寒而亡,我心里不安,向他追问,他却忽然酒醒,再不肯开口。”
“回到衙署后,我心里揣着这事,不自觉和先前宫中的一事联系了起来。”魏平骤然停下,四下死寂,呼吸可闻。
荆白雀背后爬起鸡皮疙瘩,冷不丁问:“什麽事?”
魏平压低声音:“我怀疑,先帝并不是因病暴毙,而是被人谋害。”
荆白雀顿时激出一身冷汗,她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远处有寒鸦掠枝而去,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来,没有问是谁,而是问:“你有证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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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低下头。
荆白雀拍了拍他的肩,敦促他上路,先把这事儿放一放,救华襄要紧,但他憋着这麽大个秘密,好不容易开了口子,就跟开闸洩洪一般,哪能说收就收:“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而且说不定就和宁哥有关!”
荆白雀眉头一跳。
魏平下意识往怀里摸,却半天没摸到他那本几乎不离身的册子,心慌得不行,絮絮叨叨地自语起来:“宁哥离开江陵时交代我要保护华襄,说有人要对付他,只要有人打听华襄,追问华襄,那都得多留个心眼,你前些天跟我说华襄失蹤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开始暗自调查。”
“既然对方能接近我僞造书信,那麽我和宁哥之间的关系早已暴露,我开始怀疑,自己来京城不是偶然,甚至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荆白雀问:“所以你就从王韶之开始查?”
“不错,他身为当朝二品大员,凭何无缘无故对我好,就算是看在宁哥的面子上,但宁哥现在已是阶下囚,要知道帮他说话求情的大臣,多少都受到打压,而我这个受宁哥举荐的人,却半点没事,还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说不过去。”
“若说感情,却也瞧不出多好,我寻人打听过,宁哥出事他可半点没急过,还不如你,想方设法下狱去探监,思来想去,定然是因为我对他有用。我去找他,暗中向他透露了你来找我的情况,果不其然,你就出事了。”
“所以我必须找到华襄,绝不能让他们用他威胁宁哥,那些流言……那些流言说宁哥李代桃僵的目的是为了叛乱夺权,多可笑,如果他真在乎权势,就不会放弃大好的年华到江陵做一个小小的捕头,他早就和司马休之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