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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探案录 姬婼 1038 字 3个月前

达奚斤拱手,怒目不忿,那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措辞,将严肃低迷的气氛更往死寂的深渊里推:“陛下,我们与柔然接壤的边境,近些日子屡遭骚扰,边军斥候回报,他们的人在草场界碑附近集结,意图很明确。”

“前些年的还击还没让他们吸取血泪教训麽?”拓跋嗣向达奚斤伸手,冷声道:“前方的军报给孤看看。”

达奚斤把整理好的八百里加急给他,八公之一的南平公长孙嵩拱手道:“陛下,快入冬了,如果草场上收成欠丰,柔然的牟汗纥升盖可汗很可能会继续骚扰我国百姓,掠夺粮资。陛下,柔然人狡猾无比,道武帝年间便屡次入寇,不甘朝贡,还曾诈降欺瞒,绝不能放任自如!”

拓跋嗣匆匆扫了一眼,把信砸在桌上:“这些柔然人是有备而来!”

随后他走到沙盘前,几位身经百战的老臣都跟了过来,看他拿着小旗推演:“你们看,我们在这几处地方设置了屯田,并加强了军镇,但柔然的军马近来几次骚扰都避开了这些地方,说明他们很可能知道了我们今秋的布防。”

随后他向后退了半步,抱住手臂,脸色沉如一潭死水。

这两年因为关中局势的变化,他忙着在黄河沿岸防备晋国北伐,同时还要盯紧夏国和赫连勃勃,距离上一次北征柔然后,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御驾巡边,只下令驻守的边军随时留意北境的动向。

一两年太平无事,总让人容易懈怠。

达奚斤闻言,白眉倒竖:“布防怎麽会被柔然知道,难道他们有探子趁乱混进了王都?”

一处两处碰运气也就算了,至多是他们的斥候精悍,但能準确的避开,说没有布防图他都不信,魏国先前和大夏结盟,举国上下的注意力都着落在公主入魏和金人案上,倒是不曾防备北地,但柔然与他们之间积怨已久,戒备盘查如家常便饭,不该那麽容易得手,如果他们有这本事,前些年的入侵中早就赢下战争,思来想去,在场衆人都觉得这当中一定会有推手,就是不知道推手是谁?

拓跋嗣也在心中默默盘算,结果无外乎就几种,要麽国中出了叛徒,要麽是被人钻空子,想要看魏国笑话的人可不少,突然现身境内的东武君,一直与他不甚对付的夏国赫连勃勃,甚至是与他合作但十分扎手的桓照,都有可能……

不过晋国不和柔然接壤,东武君想要绕开他们和柔然的可汗直接对接,哪那麽容易,何况那个东武君,看起来是个连单挑都不敢的缩头乌龟,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晋人吹嘘而已。再者,他和桓照目下还处在互相利用的阶段,就算他并非心向魏国,也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

他却是没想过北燕冯跋,更没想到司马文善他们能绕开魏国,宁愿去找曾经有灭国之仇的老对手们合作传递消息。

如此一来,能接触机密的人只有荆白雀,而且也只有她偷偷进出过自己的宫殿,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经生身上,倒是忽略了其他的可能。

拓跋嗣两手撑在桌子边沿,用力一握,只听噗的一声,案角骤然崩裂,他掸了掸手头的木屑,吩咐几人继续加强边郡戒备,并往云中调集兵力,便要离开。

达奚斤跟在后方追:“陛下,臣主张若要捍卫云中,赤诚至五原一代,必须筑建长城,否则未来必有祸……”

“修筑长城并非小事,此事容后再议。”拓跋嗣摆摆手,转头不见蹤影。

出了中军殿,便有随侍跟上,达奚致远远看他怒气沖沖,正準备招两个侍卫陪同,却都被他屏退,只能目送他进入西宫。

荆白雀听说拓跋嗣议事议了一个早上,果断起床活动筋骨,手刚摸到爱刀,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宫人的惊呼,随后大门被一脚踹开,拓跋嗣满脸写着不高兴,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喝问:“赫连玉,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也学会围魏救赵了?”

荆白雀施施然坐下来,伸手摘了一颗果盘里的葡萄,慢条斯理开始剥皮,正準备把早已经在肚子里推演了无数遍的说辞搬出来,就又咽了下去。

就这?

这?

他不是该质问自己东武君为什麽会在魏国?自己是不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开?夏国对此何种表态?再不济也问一句你就真的这麽不愿意嫁给孤?

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军报,悻悻地把葡萄塞进嘴里。

果然,自己在拓跋嗣眼里就是惹祸精,怎麽什麽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呵,柔然找你麻烦,关我什麽事。”

“不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拓跋嗣把门推上,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道:“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可疑,毕竟想要接触到宫中机密,又有那个本事窃取的,只有你……而且这里最想牵绊住我的也只有你,如果我没有派兵去追,这个时候你已经入了江淮,而柔然再犯边境,我就更难将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