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雀眼眸越发幽深:“那如果不是桓照和普家,那还会是谁,既想破坏联姻,又想要置我于死地。”
宁峦山道:“依我推断,这个人武功比之你,比之桓照,只高不低,只有功夫高到一定程度,才能不借助工器,不留下外伤,不等那女刺客挣扎就制服了她。”
“你想过没有,西平和尹朝打过几次照面,前后态度的变化足可以猜到普氏的许诺——尹朝丧国流离,想要複国是一回事,想要重新跻身高位才是最实际的,普氏八成已经许诺了他,日后举荐他入朝为官。”
“我在想,尹朝一开始一定这麽觉得,如果这个女人乖乖当傀儡,以后生下孩子自己还能助她成事,才想要借合作之名摆布她,但西平这麽个亡国公主如此硬气,敢拒绝他。撕破脸皮后他怕西平和姚黄眉针对他,那他应该更束手束脚,更小心谨慎才对!”
“但他依然肆无忌惮在宫中活动,这是为什麽?我记得你说过,桓照赖在这里,是因为他说普氏的人被抓了,自己没法离开宫中。尹朝如果利用普氏的人活动,失败后普氏的人被捕被杀都有可能,假使桓照说的是真话,失去联络,那尹朝是怎麽进出宫内宫外的呢?”
荆白雀道:“你是说……”
“一定有一个权力和能力都比普氏强的人在背后帮他,至于动机,我们都落了窠臼,有时候不一定是想破坏联姻,也许是因为单纯的仇恨呢,我想你应该有答案了,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尹朝,他不是首鼠两端了,是首鼠三端,还真是广撒网!”
荆白雀话锋一转:“你想说纥骨梧桐?”
“因为站位的关系,爆炸当时,拓跋嗣开口喊他的暗卫,纥骨梧桐从天文殿上跃下,本是要救他的魏王陛下的,但拓跋嗣却扑上去救你,这一点令他非常震惊,”当时宁峦山在场,看得清清楚楚,“我想这震惊是他根本没想到你对拓跋嗣来说这麽重要!”
荆白雀忍不住皱眉:“但我不明白,在这之前,我和纥骨家的人连面都没见过。”就算经生是纥骨梧桐培养的,他一个替拓跋嗣办事的人,难道还能比正主更着急,就算自己坏事他护主,可自己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后,即便不成,也能因为夏国公主身份受到不下于西平的待遇,他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要杀自己。
难道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身边的什麽人?
自己身边什麽人得罪过纥骨梧桐?三十六陂?还是夏国?
他们都对此有隐隐的猜想,但却苦于没有证据,尹氏的人重刑之下,连普氏都没有吐露,更不要说拓跋嗣的亲信,纥骨梧桐。
宁峦山拍了拍她的肩:“恐怕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但此人武功极高,虽未入江湖排名榜,但绝对不弱于罗摩道我和剑谷谷主,甚至可能有力量和你师父一较高下,你切莫逞能,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又走了一会,说了说閑话,看时候不早,便各自回屋。
宁峦山迟迟没有熄灯,在案前苦思布局,金人案虽然告破,但他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假扮阚如的人死得莫名其妙,而她的同伙却始终不曾露面,这让他很不安,再拖下去,恐会错失良机。
荆白雀关窗时瞥见屋外的树叶闪闪发光,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反光的来源,念及宁峦山重伤,便强推他去休息,对方还想争辩,被她一指点了昏睡穴,扶上了榻。
掖好被角后,她便退了出去。
枝头上添了一抹不寻常的风声,荆白雀轻功一纵,飞上屋顶,发现桓照一身白衣,头带苎麻斗笠,坐在墙头等她。
荆白雀忍不住冷笑:“我不找你算账,你还敢来!”
“为什麽不敢,从我第一天在魏王宫见到你的时候,你我就对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恩怨十分清楚,难道不该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看得出来,桓照心情很好,他时常笑着,但笑容大多只有虚假的温柔,但今次却充满了温度:“我倒觉得你应该感激我,不是我快他一脚,你恐怕早被那几个老臣发难了。”
荆白雀却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像挑衅,又像真的开心,但不论什麽,都叫她窝火:“诡辩。”
桓照不甚在意,扔给她一壶酒:“从御厨房盗来的。”他上下打量,眉目含情,或许连白雀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整个人的轻盈,那种为联姻苦恼,在夜探废宫之前,为了和拓跋嗣谈判而苦心积虑的愁楚通通都散去。
这个时候,他能确定,荆白雀真的不想嫁给拓跋嗣,也不再需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他既高兴,又嫉妒。
嫉妒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