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距离典礼尚有时日,模具器具每日有人检查,只能先放在曹程的屋子里,我猜他屋里重要的物证都被清理,但这麽大的东西,放置不易,一定会改变屋子的布局,只要比对一下即可。”说着,她还垂眸看了曹程一眼。
曹程身后必然会牵扯出其他人,因而事已至此,依然有人嘴硬:“……可这也没有办法洗脱西平娘娘的嫌疑,你刚才说起碎片上的西字,推测是听到尹朝提及西平娘娘,但也可能就是她授意。大晚上,鹿野佛图窟如此偏僻之处,怎麽就会恰好有带着暗器的女子路过,怎麽听都像编故事,人都死了,万一是你们栽赃呢!”
荆白雀咬牙,强硬道:“因为我被卷入案中,又主动请缨,姚黄眉怕我对她姊姊不利,想要帮自家姊姊,于是亲自去抓尹朝,我的人赶去接应,只要把他们都找来问话即可,我没有理由帮西平吧。”她对着刚才还质疑她们争风吃醋的大臣如是说道,她只能赌一把,赌宁峦山一定会解决所有的事,赌奉业等人能及时赶紧回来。
这时候被招来问话的俩宫人到了,对质后其他的都与荆白雀所言吻合,但独独表示没有看到那名出现在鹿野佛图窟的女子,气氛顿时焦灼。
达奚斤当即问出了关键的一点:“那这女子又是什麽人?”
如果无法解释她的来去,就总有漏洞,也总会有人挑刺。
然而这个不怒自威的老人下一句话,更叫她心惊:“你又怎麽知道那个女子到这里来了?既然不是通过两个宫人,那你是怎麽推测出来的?如果看到的另有其人,当夜看到的人可否叫来说话?”
当夜在鹿野佛图窟的人,一个是宁峦山,一个是“缠风剑”曹始音,这两个人都绝无可能叫出来当堂对质。
荆白雀一时间不知该怎麽圆,拓跋嗣机敏,言辞稍有不妥,都会叫他起疑。
可如果自己不解释,那麽就不足以令人信服,达奚斤毕竟是老臣,不论有意无心都无法完全越过他,但若是解释,一旦牵扯出江左和拏云台,那麽他与刘裕的关系也一样难以幸免,这对尚且滞留在魏境的他们来说,十分不利。
殿外的稚衣歪着头,似乎并不明白她的举棋不定,她甚至觉得,完全可以将那位缦缦姑娘叫来分辩,毕竟证据都是她提供的。
若说先前担心偷偷把人弄进宫会落人口舌,目下这情况若真能破案,以魏王的英明,不见得会怪罪,反正都是女子,倒是那个讨人厌的试图拐走公主的家伙幸好不在皇宫,否则鸣銮殿藏了个男人,才真是有口说不清。
荆白雀缓缓收回目光,心里不住揣测:“桓照没有再通过稚衣带来新的应对策略,是真的没有,还是乐见其成?”
阿善他,怎麽还不回来……
“公主!公主?”
殿上的群臣将她合围,这当中不少老人以军功起势,年迈时仍然目如雷电,大放精光,换作旁人,早就心虚露怯,但她却坦然以对。
只是,她擡起头,眼底渐渐浮现狠色。
……怎麽办?说还是不说?说还是不说!
就在她脑中那一根弦绷到最紧要的地步,将要折断之时,奉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浮起,她恍然,那是传音入密。
“白衣会。”
只有短短三个字,但那一刻,荆白雀心里却无比踏实,奉业对白衣会不甚了解,也没有接触过他们,这个答案显然来自宁峦山,和突然救场的桓照比起来,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姗姗来迟的阿善。
是极,他们那位心狠手辣的总坛主既然在此,白衣会一定在魏国留有据点和精锐,虽然那家伙并不承认,但丧家之犬属实有些夸张。
眼下既然无法解释杀手是谁,不如祸水东引,荆白雀心下一合计,立刻说:“不知诸位可知武林中有一门派名为白衣会,他们的四使本在关中传教,后来秦国动乱,元气大伤后门徒四散。说来惭愧,本宫在长安和他们结过私仇,他们当中有人流亡魏国,恐怕听闻夏魏联姻的消息,便铤而走险。”
这样,她刚才的犹豫也能合理解释。
“诸位可还记得路上有人曾闯车队刺杀,刚才那两个宫人所说的时间正好与入城那日相合。后来刺客始终没有抓到,本宫的人不放心,便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们的人曾在城西城北活动过,尤其是鹿野佛图窟那附近,便猜测,那刺客本打算在那处隐蔽,但阴差阳错撞破尹朝的阴谋,反倒害了性命。”
正好和先前她举证桓照的腰牌还能有个前后呼应,拓跋嗣就算怀疑,她和白衣会之间的恩怨又不是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