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反说都有说法,真可谓是计之深远。
荆白雀呼出一口气,足下一旋,避开守卫,迎着婵娟,宛如月宫仙子,纵身掠过屋脊,落到天华殿另一侧,翻窗而入。
拓跋嗣的卧榻干净整洁,她径自越过,直奔书案而去。
不论他送经生去公羊月那里是想得到什麽消息,要让公羊月信服,必然要下十二分的功夫,光是针对公羊月个人,就得有一套完整的案卷,包括但不限于生平、性格、喜好、武功以及各种微不足道的经历细节,除了搜集研究以外,那些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的东西,多半得由身为大弟子的拓跋嗣亲自书写。
而能让师昂甘心认下经生,一定是某个地方正中下怀,而这个环节老月或许知道,但老月失蹤许久,自己先后被困两宫,无法获取,只能大略推测,明面上经生可能什麽人都不是,他真实的来历可能是王公贵族,也可能是街头乞丐,但实际上他们会给经生一个身份定位。
身份就代表了一切的关系,出生来历,甚至模样相貌,不管是套用,还是编撰,都不可能三言两语交代,一定会有书案资料整理,不断修改,保证自洽。
而重要资料就可能有副本,当初自己传书经生已死,任务失败,如果他们还要继续某个未竟的目的,很大概率还会接着再培养一个刺客,那麽这套资料就会留存后用,那麽副本最可能保存在拓跋嗣这里。
荆白雀四处寻找,不放过房间的每一寸,甚至还掉头回来,把卧榻也检查了一遍,然而并无所获。天华殿已是层层守卫,桌案上不乏有一些事关政要的文件,但既然没有放在明面上,那麽说明重要到需要暗格暗室来收藏。
如此一来,需要钥匙。
她又搜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就在她耽搁良久,犹豫是否要先离开时,门外传来紧密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急步推门。
210
天华殿坐落于皇城中轴,占地宽阔,大鸣鸾殿两倍有余,因拓跋家有意推行汉制,建制讲究山水亭台廊榭,错落有致,殿外就是碧池,接引山泉,后方修建沐浴之所,丝幔隐隐绰绰。
约莫是王室的通病,历代帝王都怕左右埋伏刀斧手,所以殿内所有的柜子靠墙,无人时帐子一应被挽起,没有过多的修饰,根本藏不住人。
荆白雀眼见躲闪不及,在上梁和下水中,就近选择了后者,转身毫不犹豫跳进了沐浴的池子。
隔着屏风,依稀能分辨出来人的身影。
能叫人前拥后护,又光明正大进入天华殿的人,除了拓跋嗣,也再没第二个人。荆白雀不由在心中叹息,奉业还是没能拖太久,也怪这人心思缜密,藏东西藏得太好,一时半会愣是没找到,可要随意进出天华殿的机会并不多,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东西在他身上。
拓跋嗣摇摇晃晃向卧榻走去,他脚步虚浮,看样子醉得厉害,宫人在后头追,要替他宽衣解带,他却按了按胀痛酸涩的太阳穴,摆摆手把人挥退,不愿让人碰。
荆白雀一瞧有戏,从水里露头,準备等他睡着,悄悄摸过去看看。
然而,拓跋嗣躺了一会,不仅没睡着,反而酒气上头,胃里翻涌,他辗转反侧,最后忍不住撑坐起,哇地吐了一地。
门外守夜的宫女宫人听见动静,进屋处理,荆白雀又不得不藏回去,心想他还真是实打实喝的呢,也没说用内力逼出酒精,难道是奉业的功劳,把人缠得紧?
荆白雀心里舒坦了几分,想那天助我也,又耐着性子在水池里等待良机,这池水连接平城山中温泉,倒是四季常温。
衣服髒了,拓跋嗣自己也难忍臭味,便任由宫人替他脱下来,而髒污的衣服就要拿走,这时,醉酒的拓跋嗣在腰间心口摸了摸,忽然把人拉住,他吃力地睁眼,令宫人把东西放在角落赶紧出去。
荆白雀眼前一亮,莫不是他有贵重之物,裹卷在那堆髒衣里,怕宫人误拿去扔,而自己又醉得厉害,所以才这麽紧张?
于是她朝温泉池另一侧靠了靠,决定悄悄摸过去把髒衣服捞来悄悄,谁知道睡得好好的拓跋嗣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身子坐起来。此刻若是往大门走,会和他视线碰个正着,她只能抱着衣物退回水池。
酒喝多的人都会三急,他若是出恭,自然更好,荆白雀屏住呼吸,然而她的企盼却扑了空,拓跋嗣把裤子一脱,居然直奔温泉池来。
现在要走,更要与他碰个正着,可荆白雀又不愿委屈自己,和他来个鸳鸯戏水。
心念辗转,她的身体已替她做出反应——只见她伸手一撩,池水如涌浪,迎着拓跋嗣撞去,约莫是醉酒的缘故,后者反应慢了一息,没有及时躲开,水花瞬间遮挡住他的视线,荆白雀趁机一记黑拳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