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娟眼神闪烁,吞咽唾沫:“……有。”
“是不是在试衣那日?”姚黄眉双眼怒睁,闪过一丝杀意:“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垂下的两手不由握拳,大步流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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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白雀离开昭华殿后,没有着急返回住处,决定趁此机会再去看看那几位奉旨入宫调查的大人,然而她还没走到外宫议事处,就见附近琉璃瓦下,翠色之间闪过一道熟悉的飘逸的身影,竟是桓照。
她尾随而去,发现他正与人密会,那人并没有遮掩,拨开叶片,便露出一张织妍洁白,如美妇人的脸。
正是八公之一,已故白马侯崔宏之子崔浩。
两人只避宫人,除了桓照包得像个粽子,崔浩并未多做隐匿,因而两人简单交谈了两句,便各自离开。在此期间,叶片风动,桓照都会警惕地侧目看去,稍微接近,便引他目光回转,这家伙的武功比她只高不低,由是她不敢近前,只能盯着两人,却听不见说什麽。
不过倒也不必费心去听,粗略瞥一眼,便知道怎麽回事,左右不过交结。
——原来桓照想要联系的人是崔浩。
听说崔浩并不信奉佛教,偏好术数,能与桓照接触,倒是也不令人诧异。
谈完话,两人迅速分开。
回鸣鸾殿的路上,桓照停下脚步,随后闻风含笑。他还是做宫女打扮,不过戴了慕离,披了外袍,只要有人随时摘下斗篷蒙混,不过此地偏僻,来往人烟稀少,半个时辰也不见一个宫人往返,他脚步一转,大方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眸。
靠在墙边等候的荆白雀蓦然开口:“八部中实力雄厚的无非纥骨氏,普氏,拔拔氏,达奚氏。这四大氏族中,又有两部中人位列八公——南平公长孙嵩,本姓拔拔,后改了汉姓长孙;奚斤本姓达奚,后改了汉姓奚,现下朝中之人也多称呼其奚大人,拔拔氏及达奚氏在朝堂举足轻重,更是死忠拓跋家。”
“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大的两家,你去过江陵,在红信坊见过普汝,我猜你应该押宝的是普家。”
“八大姓虽是鲜卑老贵族,与拓跋家关系紧密,但这些年在朝堂上势力有强有弱,不一定能给你助力,帮你得到想要的,没準还会借此狮子大开口。这麽看来,和八姓联合,犹如与虎谋皮,倒不如看一看魏国新贵,那些拓跋珪複国之后的能臣,势力一样不输旧人,所以你把目光对準八公。”
“除了出身八姓的两位,剩下的人里面,寿光侯叔孙建,其生父叔孙骨为昭成帝拓跋什翼犍的母后养在膝下,与皇家紧密,可能会为你牵线搭桥,但不一定对你毫无戒心,愿与你同盟。北新侯安同,乃是安息人,虽然祖上入魏,但根基并不深厚。武元侯王建、任城侯嵇拔都是外戚发家,就算和拓跋嗣不是一条心,也不一定会帮你,剩下一个拓跋屈已去世多年,算来算去,也只有实力雄厚的清河崔氏才有这个本事。”
听着荆白雀的分析,桓照深情凝视着她,没有打断,目中更是溢满欣赏之色。
荆白雀避开他狡黠且炽热的视线,微微侧身,忽又改了口:“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性格,没準会做两手準备。”
随那话音落下,桓照目光一收,隔着远远站立,神色警惕,审视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怪异,仿佛刚才的温情全是假象。荆白雀上下打量他:“你这是把衣柜都穿身上了吗?”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偏头:“什麽味道?”
桓照立刻退到一丈开外,方才开口:“普氏看不惯纥骨氏,两家一直在争权,他们想利用我的武功及活动于多国间的人手为他们办事,来换取白衣会在魏国境内传教扎根,发展势力。但魏国信奉佛教者居多,他普氏还没有这麽大的能耐胆敢灭佛,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再好的条件若是实现不了,不过空口白话,那我另谋出路也无可厚非。”
“你既然有了新盟友,那就不要赖在鸣鸾殿里。”荆白雀翻脸走人
桓照并没有追她,依旧站在原地,云淡风轻地说:“有个消息,我想你或许会很感兴趣——你在查你带去江陵的那个孩子的身世,对吗?”
荆白雀脚步一顿。
桓照坦然道:“普氏的人告诉我,那个孩子其实是魏王培养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到你身边的,但我很确定,魏王十分忌惮你的师父,如果事关你的师父你也不在乎吗?”
“我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拓跋嗣日理万机,想来你应该也有所感觉,他平日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在会见各方大臣,还要防範柔然的骚扰,我觉得他应该没时间亲自去培养一个刺客或者细作,他身边应该有人为他操刀,但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又很重要,要方便监视,我想培养的地点应该会选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