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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探案录 姬婼 1015 字 3个月前

陛下对待这位他国公主的态度十分古怪,说不上好,却又在典礼上舍身救命,内都坐大官可怕被她胡搅蛮缠,找了个借口便脚底抹油,荆白雀朝他背影瞟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忽然端了笑容,和气地请老人指给自己看。

老仵作对公主前倨后恭的变化而感到纳罕,但上位者历来喜怒无常,他便没有多想,以自己为例,给荆白雀比划:“火烧之后皮肉收缩,光通过肌肤表面已经看不出来,老夫是通过摸骨确定的,死者胫骨、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骨头并未开裂,但骨刺不平,应该是接骨不正留下的旧伤。”

“那骨伤除了断裂,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别的特征?”老仵作皱眉沉思,两眼忽然发亮:“有,有几处伤老夫觉得甚是奇怪,都伤在关节处,且伤口十分平整,瞧着不像是被重物砸断骨头,倒像是被利器砍伤。”

荆白雀面色凛然,便请他去停尸的地方看看尸体手脚,不多时,老仵作从停敛尸体的地方走出来,快步到她跟前,禀告道:“公主所料不错,此人双手生茧,以拇指、食指及中指指腹最重,双脚因为火烧,已经辨别不出来。”

荆白雀颔首,如此看来,死者并非在宫中受到虐待处罚,宫中惩处向来有固定的模式,譬如鞭刑,譬如杖责,伤口呈现集中化,而非肆意淩乱,若是后宫女眷直接动手打骂,更不可能造成深可见骨的砍伤,也就伤在皮肉,或是藏在不伤根本但又让人持续受苦的地方,这种伤口,反倒像她经常受的伤。

和人比武,生死决战,自是伤筋动骨,先前她与天狼手及罗摩道我过招,都不同程度伤骨,且因为武功招式不同,每次伤的地方都不一样。

手指生茧但虎口茧子却少,也就是说这人不用握持的兵器,且也不走外功掌拳手,多半使用暗器。一个使用暗器,经常动武受伤的女人为什麽会出现在婚礼上,又或者这宫里曾经藏着一个来路不明使用暗器的女人,她藏在哪里,以什麽身份藏匿?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前门的几位老大人,不知他们是否留意到这些细节。

老仵作见她沉默下来,双手交握,紧张难耐,想要开口,却又不敢,荆白雀察觉到他的煎熬,又问道:“人是怎麽死的?”

“窒息。”

“窒息?她不是烧死的吗?”

“烧伤确实严重,但确实不是死于烧伤,尸体面部肿胀,且刚才属下检查手脚时发现,手上指甲呈现青紫色。”

荆白雀又问:“那她口鼻是否有烟灰?”

“没有烟灰。”老仵作答得确切。

荆白雀恍然,磷火焚烧时,此女已经死亡,但是她被封如模具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她是被什麽人封在模具里?又是谁如此残忍?

随后她并未表态,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过了会把茶碗一放,便兴致缺缺打发人去,準备离开。身旁有人迎面侧过,她便自言自语道:“那老头说人不是烧死的,怎麽可能,我才不信。”

便又装模作样回了天文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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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搜检的人早已完事撤出,只门口还留了几个看守,她快步回到方才逡巡的地方,找到了撒回去的碎片,又仔细辨别那些烧灼的痕迹,果然在其中一片灰痕不重的砂土片上发现了指甲抓挠的痕迹。

窒息而死之人,死前凭借求生本能,一定会试图破开模具留下痕迹,若封死其中非她所愿,那麽在无法自救的情况下,或许会留下线索,以期有人能为她报仇。

荆白雀一寸一寸翻开废渣,好生又找了找,终于发现另外两片同样痕迹的碎片,她站在角落,背靠着雕龙画凤的立柱,将三片碎片一合。

光线骤然暗淡,刚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吹皱阴云,将整个天文殿笼罩。

荆白雀死死盯着碎片,白着脸一刻不敢迟疑,将其收入袖中,因为紧张,差点划破手指。

这个女人到底从哪里来?为何被封在里面?里头设置了机关,根本不需要再多塞一个人,因为不管有没有人,都会爆炸推动暗器实行刺杀,阻碍婚礼进行。若以习武为例,招式越干净利落越好,越花里胡哨越容易叫人看出破绽,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荆白雀实在想不通,刚把东西收好,一擡头就见达奚斤站在门外,她便点头回礼,正色离去,只是临出门时对着拦路的碎屑踢了一脚,不怎麽愉快地说:

“三都大官就这点水平。”

达奚斤神色如常,只眉头微微拧起,有些怫然。这老人敌友莫辨,有时候帮自己,有时候又好像甚是防备,他侄子跟拓跋嗣关系紧密,没準是个大嘴巴,还是不要过多接触,更不要在他眼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