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像舂出的新米,哗啦啦顺着裂缝倒下来,堆成一座小山,将要窒息的缦缦和将军爬出来,大口呼吸。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黑暗里探路,直到碰到墙壁。
“我们是不是掉到密道里了?”缦缦的声音在附近回蕩。
奉业一面安抚她,一面拉着她的手,贴着墙走,密道他走过两次,印象深刻,但凭借记忆里的甬道走向,却数次此路不通。
他渐渐焦躁起来。
缦缦又反过来安慰他:“想来是刚才那天崩地裂的一掌,把本就还未完全修複的地下工事打了个稀巴烂,而断裂坠落的石板把下头的路给堵死。”
但奉业的话却叫她一颗心沉到谷底:“不,这不是那条密道。”
缦缦疑惑:“难道还有几条密道吗?”
奉业并没有回答她,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西宫下还有没有别的密道,但他能确定,现在所处的位置绝对不是来时的那条路,尽管他们在石门附近跌落的,但两者相差可谓十万八千里。
“门后并非密道,而是一个暗室,按照西宫的大小和一般宫殿的分布,应属于大殿左侧的一个房间,房间内其实本无出路,但西北角被纱幔和柜子遮挡的地方,有一条不平整的裂缝,缝隙之后有个洞,跳进去便落到一条难以直腰的窄道中,只能爬行,但现在我们却可以直立行走。”
奉业沉吟片刻,忽然明白:“根据你之前打听到的,西宫从前乃阿弥子的住所,那个房间里确实有不少女子饰物,但空间不大,很可能为侍女所居,侍女发现了经久失修的裂缝,为了逃跑,将其扩大,而下方也不是密道,而是正常宫殿的排污工事,因为沙漠缺水加上多年不曾有人居住,壁面干燥才会看起来和密道无异。”
缦缦问:“那这里?”
奉业道:“这里应该才是西宫地下,真正的坍塌区域。刚才我们摸到的石板上有刻花,而走过来的地面却光滑如洗,所以截断甬道的是宫殿墙壁落石而非地面断石,也就是说,西宫地面开裂,墙壁倒塌,我们从缝隙落到此间。”
如果他们推论没有出错,西宫下应该还有座地宫,但西宫的修複主要以地面工事为主,如此看来,从一开始,阿弥子就不打算保留地宫,而是直接在原有基础上修複地面,複造房间。
那个给他们领路的苦力之所以要人帮忙,不是因为密道危险难走,需要人保护,或是石门难开,需要集多人的智慧,而是他当时根本不确定是否能找到出路,只是凭借土木经验,猜测下方应有工事留下的水道,所以才把他们引入那小房间,集中军人的力量,砸开一条路。
不过他们要幸运一些,已经有人提前帮他们凿开窟窿。
现在看来,地宫没有因为坍塌而被夯实,反而留存了不小的空间,而阿弥子刚才那一掌,直接把修複的地面破开,导致他们恰好落到了迷宫之中。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缦缦深吸了口气,紧紧扣住奉业的手指,尽量不给他压力,和他一起穿行在碎石瓦砾之中。
他们也尝试过用武力破顶而出,但地宫上方压了一层大理石地面,一整座半修複宫殿顶在上头,万一破口时砸到承重柱,引发二次坍塌,只会把他俩压得更加紧实。就算运气好,能避开柱子墙壁,没有趁手武器,下方逼仄不好使劲,奉业的武功又没有高到能和阿弥子的比肩,最大的可能性是根本砸不开。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前进,试图找到那个裂缝下方的工事污水道,重新回到那个通向外界的房间。
奉业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把缦缦护在身边,尽量不让她受伤。
但饶是如此,这一路行进对他们来说,依然非常艰难,先不说地宫里一些出口因为堵塞异常低矮,堪比狗洞,需灰头土脸匍匐爬行,甚而有一些裂缝不足一人通过,只能冒着坍塌的危险,谨慎扩开。
进入地宫约莫一炷香后,奉业在一间半坍塌的走道里发现了两条路,一条连接走道尽头的房间,但是门被卡死,无法转动,一条则非寻常路,而是走道的一侧墙壁上开了个只容身型苗条的女子通过的洞。
两人正犹豫把赌注下在哪一方时,地宫忽然剧烈摇晃,那本就不坚实的房子仿佛又挨了暴怒的几记老拳。
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上方的混战与高手相争所致,缦缦叫苦不叠,一时在心里急呼,拜托荆白雀和阿弥子这两位姑奶奶在他们找到出路前,先去外面打,一时又念念有词,请求各路神佛,保佑好友拿下那个杀人狂魔,占领鲛宫,直接派人把他们救出来,也省得一直心惊胆战地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