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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探案录 姬婼 1003 字 3个月前

“可是棘手?”小吏惴惴不安地问,“丁大人,衙门里的人上阳家问过,说最后一次见到阳老先生乃是事发三天前,他说要上川西雪山采药,此后便离家,若不是死在江阳,那就是雪山,可西蜀据此迢迢,雪山更是险峻难攀,因而……因而坊间都传说是神行千里的精怪所为。”

宁峦山忽然温和地笑起来,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结案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本官说的现场,是发现头颅的地方。”

——

阳子瑜即是江阳本地人,驱车前往城门时途径阳家老宅,宁峦山便提前下车。跑腿的小吏要替他敲门,被他以官府插手,恐怕会漏去细节为由打发,只同荆白雀二人一道,谎称是说剑佬的朋友登门拜访。

应门的是一瘦骨嶙峋,弯腰驼背的老仆人,两人进了府邸才发现,老宅统共两个人,除了守家这位,就剩个婆子在后院洒扫做饭。

阳子瑜年轻时曾娶妻育子,但妻儿先后病逝,只剩他一孤家寡人,二十年没有续弦。

荆白雀暗暗活动手腕,想着万不得已之时,耍两招剑法自证身份,结果那老仆人根本没多问,就将他们请进了花厅。

宁峦山解释说:“阳子瑜为人豪爽,从不吝于剑道,从前便有许多人前来讨教。”

老仆替他们泡了茶,转身往花园去修剪惊蛰后杂乱的春枝,主人家根本不在家,也不可能再归家,不能就此干等,宁峦山在屋檐下追上他,试图套话,但对方年事已高,不仅反应慢忘性大,耳朵还背,光是询问阳子瑜的情况都磨了许久。

“……哦,你说老爷啊?”

好不容易搭上话,那檐上飞鸟振翅,忽然扫落青瓦。荆白雀跟来,正好撞见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她双腿一绞,腾身接住落瓦,又飞身上梁,将瓦片摆了回去。

驼背老仆的目光加速扫过来,十分惊诧:“骑鹤沖霄?姑娘,你是剑谷的人?”

面纱下,荆白雀脸色忽地一变,脱口解释:“你看错了,我……”

宁峦山抢话:“不错,我二人正是剑谷弟子。”

老仆人端详一番,忽然呆立原地,许久后才一拍脑袋叫道:“你们是来找老爷拿修缮的古谱的吧,他出门前曾交代过老夫,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荆白雀嗫嚅,似还想说些什麽,但那老人已找来钥匙,她只能默不作声跟去。

一边走,宁峦山一边朝左右看,这宅子年生久,许多地方草木葳蕤,见不到阳光,尤其是重重回廊之下,迎面阴风阵阵。

阳家老宅占地广,有水有林子,七拐八绕也没走到尽头,两侧无人居住的房间都落了锁头,沿途除了随处可见的试剑石,收藏的宝剑,便是石碑石刻。

宁峦山不由放慢脚步,对碑刻多观赏了两眼。

荆白雀的声音不叠响起来:“此地不像普通江湖人能住得起的,可还有什麽是我不知晓的?”

话方才出口,她蓦地想起,当年拥立谯纵自封成都王的,除了侯晖,还有阳昧,偏巧都姓阳,若真是沾亲带故,那麽他和侯信能成八拜之交,倒也不是稀罕事。

联想到之前,宁峦山口口声声坚持,侯信认这个江左新贵的便宜儿子别有目的,她忍不住问:“阳家、侯家齐全了,是不是待会还得再出来个谯家?西蜀都覆灭两年整,这里头还能有什麽门道不成?”

“谯家无人。”

谁知宁峦山听后,冷冷吐出四个字,荆白雀只觉一股寒气直沖灵台。

“至于阳子瑜之死,我倒是觉得和蜀国无关。当年刘裕遣将朱龄石灭蜀,本只屠灭谯氏一族,但后来有蜀人不服,发动叛乱,牵连甚广,朱龄石平定之后,能杀的人都杀了,如今剩下的,要麽无兵无权,要麽无心无意,翻不起浪子。”宁峦山摸着下巴思忖,“朱将军勇武无双,统兼六郡军事,又有前车之鑒,想杀他也并不容易,没必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荆白雀想了想,觉得他最后那句话说到了心坎上,确实没必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赶紧破案,再借由丁酉春夫妇的身份出关,才是当务之急。

“就是这儿。”

驼背的老仆没听见他俩低声的密谈,专注地领路,竹林后方渐渐显出一座雅致的小屋,他撩开外袍,从裤腰带上拉出一串钥匙,走到上锁的书房前,比对开锁。许是他老眼昏花,试了老半天都没找出合适的那一把,有些尴尬,故而与他们閑说了两句话:“两位少侠稍安勿躁,老爷交代过,他若出门,书房都是得锁上的。”

宁峦山顺口问道:“锁上是怕修补的古籍被偷吧,都是值钱的老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