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纯神色更冷了。
谢岁举着陶碗喝水,身后两人的小九九他暂时还没有时间管,今日也不过是借着让叶一纯当值,在干活之外,给个见面的机会。
毕竟往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这么憋着也不好。
三人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只看着人来来往往,一杯水都饮尽了,终于有人在巷子口发现半死不活的耶律乌恒,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叫,随后便是响亮的,“来人啊!杀人了!”
早就在四处搜查的禁军得到消息,立刻朝着这边靠近。谢岁将茶碗搁在一边,起身,凑热闹似的走过去,自人群中挤进一个脑袋,正对上耶律乌恒晦暗的眼,而后一脸惊讶,“耶律殿下?!您怎会如此?”
耶律乌恒靠着墙,气若游丝,他看着谢岁焦急地靠近,嘴角张了张,喉咙中只能断断续续憋出两声咳嗽,哆嗦着求救,“本王……遇刺,救命……”
“遇刺?”谢岁半撑着他的胳膊,不顾自己衣裳上沾染的血渍,目光凝重,“殿下可见到那行刺之人的模样?天子脚下敢行此恶事?本官定要上达天听,给您一个交代!”
不远处,禁军已经赶到,将人群驱散开。耶律乌恒半死不活靠在谢岁肩头,胆战心惊的看着他身后,一身盔甲的萧凤岳,嘴角颤抖,抓着谢岁的手指,求救道:“就……就是他……萧……”
“谢大人,使臣遇刺,此乃重案,此事当移交给刑部处理。”甲胄轻响,萧凤岳行至谢岁身侧,一掌按住他的肩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此处血腥,切莫污了王妃贵体。”
“都愣着作甚?没看到耶律殿下受这么重的伤吗?还不快将人抬一下医治!”萧凤岳回头喊人,另一手要将谢岁从地上拉起,只是拽了一下,没拽动。
萧凤岳肩头一重,一把带鞘的冷铁长刀压在了他肩上,他冷然回头,就瞧见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着,门神似的,为首的青年手劲极大,笑着冲他道:“王妃金贵,还望这位军爷挪手,不然伤了贵体,手可就不保了。”
第97章
此处偏巷,灯火晦暗,萧凤岳脸沉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他依旧按着谢岁的肩,手劲越发重,几乎能够听见骨骼被压迫时的咯吱声。
林雁放在他肩头的长刀亦然施力,刀刃割破衣裳,陷入血肉,他肩侧的衣裳被深色的血迹浸没,萧凤岳像是浑然不觉,他四周的兵士们抽出武器,行成一个包围圈,将谢岁等人堵的严严实实。
气氛凝滞,一触即发,仿佛下一刻就要捅过来血溅当场。
谢岁施施然看着萧凤岳,面上没有一丝痛色,还是保持着世家一贯的体面,皮笑肉不笑道:“萧大人,您的手重了。”
此时耶律乌恒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吓得,已经晕了过去,谢岁单手扶着,身体被他的体重带的些微倾倒,一副弱不可支的模样。
“事关使臣生死大事,一时着急,得罪了,还望王妃海涵。”萧凤岳轻笑一声,又摆出了日常那副随和的模样,他松开钳制谢岁的手,后退一步,让开道来,“事关两国邦交,耶律殿下切不可出事,还需尽早带去救治才是。”
“我知道。”谢岁一脸诚恳,“萧将军放心,王府有神医,区区皮肉伤并无大碍,如今刺客流窜,人心惶惶,您还是快些去抓刺客罢。”
“这……王府今夜可是要将人带走?”萧凤岳脸上堆了个笑,语气为难,“不知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
“漠北与王爷向来不对付,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影响王爷清誉。当然,王妃今日若非要带人走,在下一个小小的都尉自然拦不住。只是明日朝堂若是有人不分黑白参我,还望王妃在王爷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不然怕是要吃挂落。”
“至于后面两位大人,虽说我这项上头颅不值几个钱,但当街行刺朝廷命官,传出去怕是也不太好听吧?”
他一脸无辜,抬起双手,身后原本剑拔弩张的侍卫见状,亦是让开一条道来。虽不言语,但脸上愤愤不平,大有狗仗人势,摄政王以权压人,太过猖狂的意思。
谢岁给了个眼神示意林雁放开萧凤岳,将耶律乌恒沉重的躯体交给对方,他动了动生疼的肩,笑道:“那是自然,萧将军放心,明日定然问清楚幕后主使,也好快些结案。”
“唉,这杀千刀的缺德鬼,也不知怀了什么坏心思,这么好的夜色用来杀人越货,全让刺客毁了。”
谢岁甩了甩指尖上沾着的血,同萧凤岳擦身而过,夜风卷着血腥气,与风同来的还有一句幽微的嘲弄:“说起来方才耶律乌恒还没晕,他倒是机灵,对我说的刺客是谁来着,啊,好像是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