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玩笑了。”夏赊雨缩回腿,有气无力地说,“让我再考虑一下,也许会有别的办法。”
做出选择总是不易,傅苔岑理解这种情绪,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给他更大的压力。他张开手臂抱了抱夏赊雨:“至少你还有一个周末可以考虑,我们可以从泾县回来以后再谈这件事。”
第二天两个人踏上火车,中间需要转一趟车,才能到泾县,全程大概四个小时。中午出发,傍晚到达。
从火车站一出来,就看到靠在车边等候的冯也荞,靠着一枕霞光,身着一条泼墨纹样棉麻连衣裙,头发也比之前见面时长了不少,别出心裁地用一根毛笔簪起,整个人十分清爽。
冯也荞看到二人出来,立刻站直身体,笑着迎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傅苔岑一眼就认出自家的手艺,下颌扬了扬,示意她头上的毛笔:“你去过我家了?”
“这次没在外面订房间,就在你家住的。这是你爸送我的,我又写不好字,干脆削了截笔尾做簪子,反正古代本来就有‘簪笔’这回事,你爸说不出什么。”她说着把车钥匙抛过去,“累了,回程不想开了,你们谁开?”
傅苔岑抬手接下来:“我开吧。”
冯也荞挺意外,失笑道:“哟,傅大作家又重拾技能了?”她看了一眼夏赊雨,“他也就愿意载你。”
夏赊雨觉得冯也荞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便也大方笑道:“这可是他求我来的,总不能还让我开车。”
三个人上了车,冯也荞坐在后座,看着前面两个后脑勺,倒挺般配的,她想了想问:“你爸知道吗?”
傅苔岑开着车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俩。”
傅苔岑听懂了:“还没说。但这次想说。”
其实这趟夏赊雨是抱着作为朋友的身份来的,至于要不要出柜,这是傅苔岑的家事,也没那么容易,傅苔岑之前没提,他就也没往那方面想。反正到哪都是一样演戏,在绘风傅苔岑帮他演,在泾县他帮傅苔岑演,他完全接受这种互帮互助的局面。所以突然听到傅苔岑这样说,夏赊雨有些诧异,偏头看了他一眼,可傅苔岑只看着前方。
冯也荞感觉这趟变得有趣起来了:“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你爷爷正高兴着,这时候来一下子,担心他接受不了。”
傅苔岑默了会:“看看机会。”
乡镇里的路一年一个变化,傅苔岑开到半道也有点认生,开着导航慢慢开,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乡里。
眼前豁然开朗了,成荫的绿树掩映着白墙灰瓦的建筑,大片碧绿的湖水上垂荡着柳绦,再往远处看,只可惜是傍晚,光线晦暗,山峰只剩下云遮雾绕的轮廓,影影绰绰,但还是不难看出绝对是钟灵毓秀的一块宝地。
小路太过狭窄车辆进不去,停车后冯也荞先下车,领着人踏着曲曲绕绕的青石小径往里走:“我占了一间客房,你俩不打算明目张胆住一起吧?正好还有一间客房给你男朋友。”
话音未落,从转角突然走出一个人来,看到傅苔岑还反应了一会才驻足,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知后觉冯也荞的话,目光在傅苔岑和夏赊雨身上走了一个来回,这才露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容。
“小傅?你回来了?”
傅苔岑漾开笑意:“乔叔。”
这位乔叔一笑眼角皱纹就很明显,他拍拍傅苔岑的肩膀:“回来好啊,你爷爷一直记挂你。”
傅苔岑也笑:“晚上到我家吃饭吗?”
“不了不了。”乔叔摆摆手,“你们一家子好好聚。我晚上还要到厂里去。”
担心夜路不好走,傅苔岑问:“手电带了吗?”
“带了。”乔叔笑起来,将包拍了拍,“那我先走了,你们快回去休息。”
道别后,夏赊雨好奇地问道:“邻居?”
傅苔岑说:“嗯,乔叔他们家厂子是造宣纸的。”
“赫赫有名的泾县纸?”
“对,就是文震亨拉踩过的那个,说吴中洒金纸、松江潭笺都不耐久,只有泾县纸最佳。”冯也荞笑着接过话,“所以说有钱莫买金,多买江东纸。”
被她这样一说,夏赊雨的想买清单上立刻又增加了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