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似乎显得太冲动,说不是,又违背他的真心。

「相公就先别急,听听我后来的事吧。」略偏着脸蛋,瞧着封易军身上散发出来的火气,谷媛媛觉得那一日寒冬里的冷意,似乎已随着这陌生丈夫的心意,而逐渐消失在记忆里。

「我被人救起后,又是发烧、又是昏迷,在床上躺了三天,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吧!」谷媛媛微敛眉梢,轻声续道:「醒来后,我看见爹一脸憔悴地守在床边,人都消瘦了一圈,才知道他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我,三天没合眼了。」

封易军微勾了下眉头,他还记得幼时,每逢自家兄弟与小妹遇上大小病痛时,他嘴巴上不说,还是会跟着守在房门外,急得直打转。

想来,谷照郎也是这般心境吧……

「更糟的可不只这样。在我醒来后;,爹也许是放下了心,三天来的疲惫让他一下子就病倒了。」摇摇头,谷媛媛抿了抿唇,悄声续道:「所以,我才惊觉自己的任性……」

「任性?」这词汇还真熟,封易军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近几天来身旁风波不断,让家人动不动就数落他任性,他都快听到耳朵长茧了。

「嗯,因为我虽是好意帮人,但却忘了衡量自身能力,像我这样不顾自己的助人方法,到头来害惨的不只是自己,也伤到了家里人啊……」闭上了眼,带点懊悔的声调吐自唇缝,谷媛媛悄悄叹了一声。

「因此,我下了决定,不再给爹添麻烦,让他担心,我希望爹能每天都见我平安而感到欣喜……」闭眼覆张眼,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往封易军瞧去,彷彿是在安抚他的怒气一般,谷媛媛朝他露出一抹带些羞红的淡笑,「所以我开始学女红、学三从四德,算来也不过是一年半前的事,因此……我的女红其实并不好。」

「这……所以你这个性是一年半前改的?人的个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吧?」封易军诧异地瞪着眼,活像是见到了什么太过稀有的宝贝。

谁教谷媛媛这转变实在是太过彻底,让封易军想不感到错愕都难。

毕竟这就像是叫神医小弟讲话别带刺,顽皮小妹别拿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到处行侠仗义,还有教他别动不动就想找武林高手此画两招—样的困难啊!

「嗯,刚开始真的很难受呢。」点点头,彷彿是在印证封易军的质疑似地,谷媛媛苦笑道:「硬逼着自己这也不成、那也不行,老实说是很辛苦,可一想到只要把这些都忍下来,爹就不会再为我操心,媛媛就觉得吃点苦也是应该的。何况,改掉任性的脾气对自己也好啊!」

封易军的视线定在谷媛媛那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含着满足的笑容上,久久无法转开。

胸口传来的跃动,震得他有丝不舒服,却只是令他更加专注地细瞧着谷媛媛的笑容。

瞧着她略带坚定的眸光,虽然依旧渗透着几分特属於她的柔软温情,但一个人的本质所显现於外的魅力,却是无法抹灭的特殊感觉。

若说,他自己的烈脾性是强而有力的火焰,那么谷媛媛或许就像山间的细流,看来微不足道又柔弱,但却能渗透土壤、穿透岩石,奔向大河、流向大海。

他看错了她。

谷媛媛根本不是逆来顺受、只等人安排一切的小姑娘,她至今为止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仔细思量的,而且,她看待事物的眼光,比他这跑东奔西的男人还要远得多。

甚至,她还忍耐着改变了自己的性情,并且贯彻到底。

而他却是傻得可以,没先认清楚谷媛媛,便独断地判定她的性情,将一个若生为男人,有可能与他称兄道弟、默契相投,甚至让他佩服又欣赏的好女人,错看成一个无神的人偶,只能任人搓圆捏扁。

他的兄弟们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走运,娶到了一个好姑娘。

「是我……眼光太短浅了。」良久,封易军朝着谷媛媛吐出一声叹息。

「咦?」谷媛媛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懂封易军怎会听着她的过去,却说出这样的回应来。

「你的态度不是任性,你也从来没有任性过,你……」握紧着拳头,封易军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口拙,在这种初次打从心底里欣赏起一个女人的时刻,居然讲不出什么好听话来。

「相公是在安慰媛媛吗?」谷媛媛捧住双颊,有些不好意思。「相公真是体贴。」

她只是想跟封易军聊聊,又见封易军对这事有兴趣,才提起往事,倒没想到封易军居然会因此而替她打抱不平,还想出言安抚她。

虽然封家人都在她面前数落过封易军的任性妄为,可她却不这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