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谷媛媛露出一脸的天真,往封易军瞧了又瞧,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封易军在开她玩笑、逗她开心的证据。

看她晶亮的眸子反射着月光,映出淡淡的晕黄水波眸光,而且还越来越往自己挨近,封易军觉得脸庞上闪过了一丝燥热,教他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远离谷媛媛带给他的微妙震撼。

「我真是服了你,彻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性子,嫁了人便把丈夫看成天,想得太完美!」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没主见脾性的妻子,可当真要与她谈话时,她的反应却教他感到益发烦躁。

「咦……可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谷媛媛不懂。这有什么不对吗?为何封易军似乎对此相当反感?

「就算那是天经地义,但一点也不合我意!」许是自被逼婚以来,从没人肯好好听他诉苦水吧,所以这回封易军索性将自己心里的委屈一口气都倒了出来。

「拿我来说好了,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怎么看待我的,那些在外流传的坊间佳话又是怎么夸奖我的,让你把我误会成一个侠义之士,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虽以侠客自居,但个性硬、脾气倔,看见有人欺负弱小就满肚子不爽快,所以我也爱打架、喜欢找人比画剑术,而且一看见恶霸就不打不快,十足十的我行我素,什么事一遇上我,都是靠着长剑横行天下。」好听话,外边传的太多,让他这剑侠快变成圣人了,可事实上他却压根底儿不想承担这种美名。

尤其承担美名的同时还得遇上被人逼亲这等蠢事,教他巴不得早日澄清事实。

「对外边那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陌生人来说,也许我真是在行侠仗义,但在熟识我的人眼底,我不过是个莽夫。」虽说他不爱承认这种事,但在让兄长们关祠堂关了几天后,他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被疲惫感消磨掉了。

现在他心里头剩下的,不过是认清现实,面对自己曾有过的任性,以及承认谷媛媛是个好姑娘的想法罢了。

反正,承认这些事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会一直勾来一大票像那些武林世家,或是谷媛媛这样的花般小姑娘的天大误解。

而且话说开了,或许他与谷媛媛才能真正找到相处之道,而不用成天听她相公长相公短,动不动就抬出他最恨的三从四德,听得他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个不停。

「还有,我就一次跟你说个清楚好了,我之所以这么静,不是因为个性像我大哥那般稳重,而是因为跟你完全没话好说!」略躁的音调迸发,封易军瞟了眼静听自己抱怨一大串的谷媛媛,有些心虚地道出了实情:「像那天……老实说我是因为碰上家里逼婚,正在气头上,才上了你的招亲台比武,可根本没想到奖赏居然是你。」

这件事,家里人一直都瞒着谷媛媛,想来是不想徒增风波,也盼他成亲后会回心转意,待谷媛媛好些,所以才自始至终没谈开。

可对於个性就只有耿直两字能贴切形容的他来说,这样憋着不讲清楚的暧昧关系,反倒教他难受了。

所以这回,或许也正是个绝妙佳机吧,让他与谷媛媛能够一口气谈开心里话,别再误会来误会去的,让他感到好生别扭。

「简单来说,我是想逃亲才出门找人比试的,却没想到居然撞上你在比武招亲,又替自己揽回一门亲事,像这种情况……换成是你,开心得起来吗?」为了避免谷媛媛那单纯过度的脑袋瓜子把他的话再度误解,封易军这回可把话讲得清清楚楚,半点余地都不留。

要说他长舌还是乱发牢骚都成,总之他不想这样在家人与妻子之间挣扎过一辈子。

「本来我是打定主意,身边就这两把剑伴我一生,女人我这辈子绝对不碰,因此什么也没跟你多提,才让你觉得我沉静稳重。可事实上……」抬眼瞄了下谷媛媛,虽觉此话伤人了点,但封易军还是把心一横,续应道:「我是因为拿你那种不管我说什么话,你都能误会成我待你体贴温柔的个性没辙,所以才不想跟你说话!」

反正他今晚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不管谷媛媛等会儿是想放声大哭,惊动秋叶山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来替她喊冤作主,还是想要抽抽答答地哭得一塌胡涂,抱怨他这个丈夫没责任感,居然在错误之下促成一桩不美满的姻缘,总之他不要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相处下去了!

月影,在树梢上爬动。

烛火忽明、忽灭,在谷媛媛的晶圆黑瞳里,勾勒出深幽的微光。

瞧着一口气将心中不平全数倾洩而出的封易军,谷媛媛发觉,这是她头一次有机会,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好好地细看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