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当白狼以段晔虎的身份踏入营帐之中时,看见的却是惊恐满面、跪伏在一旁的小太监,以及因为吞下毒药而断气多时的大皇兄。

“这……”望着因毒性猛烈而扭曲变形的脸孔,段晔虎一时迷惑了。

因为这个倒在地上的死尸,早已与他印象中那奸诈狡猾的大皇兄相去甚远。

在这未曾再见过面的五年间,大皇兄将享乐的痕迹确实的刻画在身上,那环在腹间、脸孔与颈臂之间的多层肥肉,说明了他这些年从百姓身上剥夺走多少幸福……

“皇、皇上是因为……呃……不是的!是大皇子因为怕五皇子这靖国正主回京,会将他处以极刑、百般凌虐以报当年之仇,因此早已自我了断以求好死……”含着颤抖的轻音,一旁跪地的小太监误以为段晔虎是在问他大皇子怎么死了,连忙磕头回答新皇。

“原来皇兄警示如此看待我。”段晔虎沉下了脸,不知现在究竟是该苦笑还是感到心寒。

对大皇兄来说,他这武皇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也不想想他若真想寻仇,又怎会放下宫里的一切远走漠海,一去五年不回头?

“真是可惜了。”跟在段晔虎身后进账的慕晓阳看着大皇子身亡的尸首,先是微扬唇角,然后才敛笑应声,“其实大哥根本没有逼死自家兄弟的意思,只打算将其贬为平民罢了,这可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自食恶果了!”

如果向来贪生怕死的大皇子知道段晔虎并不想逼死他,不知道会不会懊恼自己吞毒吞得太快?

“不过人就是如此,自己想什么、平日里怎么待人处事,就会以相同的眼光去看待他人。”绕过段晔虎,慕晓阳走到尸首旁,冷淡的表情瞧不出任何情绪。“倘若今天攻进帐内的人是大皇子,八成会对占了皇位的人处以极刑,所以他才认定大哥会对他加以报复吧?”

果然是狡猾小人一个,省得让段晔虎顾及兄弟情谊杀不下手,断不了后患!

慕晓阳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可这番话自然不好在大家面前说开,只得佯装惋惜的叹道:“只是……可惜啊!人都死了,也来不及挽回了。”

“可惜?”冷眼睨着慕晓阳的段晔虎微拉高音,语调里渗入一丝嘲讽。

在他们一路前往京城、打算夺回皇位的路上,慕晓阳不停想说服他,绝对不可留下大皇子的命,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对于慕晓阳这一声“可惜”,段晔虎只能说,这慕晓阳还真是狡猾的彻底,做戏做得够绝,把白脸扮得惟妙惟肖。

原本他确实有意留大皇兄一条命,毕竟他这趟回京,一方面是被逼上绝路,而来想将经过百姓从苦难里挽救出来,所以对于皇兄的恶行,他并不想多添血腥。

可是慕晓阳与他的意见正好相反,不停在他耳边唠叨,要他提防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大皇子,不可为大皇子留下日后再度谋反的机会,听得他都烦死了!

所以现在听见慕晓阳一看见皇兄尸体,立刻就改口说可惜,让段晔虎怎么也无法相信慕晓阳的真心。

在他看来慕晓阳应该是觉得大皇子的自尽替他省了麻烦,所以感到安心了吧?

“我怎么想不是重点。”慕晓阳对于段晔虎的反嘲讽丝毫不以为意,仅是轻迸笑容,“重要的是,大皇子已死,大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平时主意最多,你替我想想吧!”虽曾贵为皇子,但立功多年,再加上生性率直,所以段晔虎根本就练不来慕晓阳那份细腻得过头,甚至可以称为狡猾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哥厚葬大皇子,再分封给大皇子的妃子及其子女。”慕晓阳略为沉思一会儿,立刻提出了建议。

“这跟你那串‘不可对大皇子从轻发落’的论调,似乎有些出入?”段晔虎扬眉反问。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慕晓阳呀哦摇头,“怎么说大皇子都是大哥的亲兄弟,先前会希望诛杀大皇子,是因为不希望留下祸根,让靖国再兴变乱,可如今大皇子已自尽身亡,依赖少了日后担忧,二来……”

“二来?”段晔虎沉声问道:“还有什么考量?”

“将大皇子厚葬,善待亲族,可博得大哥美誉,换来宅心仁厚,以德报怨的名声,对于已厌倦乱世的靖国百姓来说,反倒是帖治心良药,有安定民心之效,更能令百姓深信大哥将来会是治世明君。”原本治国出示,就应该顺应世事变化,而不只是固守旧路,如此才能为国家打开新的局面。

“亏你想到这些。”段晔虎瞄了慕晓阳一眼,真不知道该夸他脑筋聪明,还是为人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