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檀玉濂为人狡诈,心思细腻,所以与他沟通倒是省时省事又省力。

“只是听流宗相这么说……表示你早有准备趁此次出兵除去女王,当上国王?”

既然话都讲白了,不问个清楚,心里不安,所以檀玉濂索性将一切都问个明白。

要戒备,就得先摸清敌人底细,所以对于这个与怀国交情半生不熟的流铁竟,他们是知道得越详细越好。

“想必各位是不知道当年流火国立女王的经过吧?”流铁竟眸一转,举起酒杯又是一口饮尽。

“洗耳恭听。”檀玉濂只是大略由律景鸠罗的信件内窥知一二,倒不知真相。

“女王仅是因为血脉而继任,但事实上毫无能力,朝中群臣早有反意,所以此番女王独断出兵、攻打怀国这样自找死路的主意,朝臣们才会全力赞成,为的就是希望女王战死。”

耸耸肩,流铁竟毫不避讳地应道。“至于我,为了流火国好,也只得请根本不会治国的女王牺牲了,否则让她一直空耗流火国国力,只会使流火国步上灭国一途。”

以私人相处而言,他对流叶音并不排斥,但若要论到治国……

先前流叶音不管事时,他这个宗相全权处理,那还能忍耐,可如今她一亲政,便出兵,做尽蠢事,教他怎能不萌生除去她的念头?

所以这回,他跟着出兵,无非是希望在这场战事中,找机会除去女王。

只是没料到流叶音居然中了律景鸠罗的计策,摔落陷阱,怀国又有意留下流叶音,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

『17』第十六章

“我想问你……如果你这么不希望女王亲政,之前为何没造反?”一直静默的律景鸠罗对于流铁竟的直言可说是毫无反驳立场,因为就连他这个爱上了流叶音的男人,都觉得让流叶音当女王简直是打算亡国。

只是,他与檀玉濂一样,都想摸透流铁竟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若我造反,自立为王,先例一开,日后群众必然反乱。”流叶音是先王传位,血脉上亦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她死了,他这个血脉最接近王家,理政多年的宗相,必然是最有资格继任的人。

既然有机会让自己立下稳当的根基,他又何苦去多背反乱的污名?

“如今女王已亡,我是唯一的王族,手中握有大权,流火国大军亦在我手中,要登上国王之位,不成问题,因此我流火国的国政,就请怀国不必出手干涉了。”

将一切讲明白,多少是因为流铁竟受够了先王与流叶音这对父女动不动就出兵打仗的乱象。

“总之,我知道怀国要的是和平,而我想继任是为流火国好,不会做出自毁和平的事,因此,日后我保证绝不侵攻流火国,也希望……”说着,流铁竟的视线没定在檀玉濂身上,却是转向了律景鸠罗。

语音微顿,流铁竟一双利眼直勾勾地对上律景鸠罗,意有所指地续道。“希望怀国不会哪天突然借着送女王回流火国的名义,逼我退位,再挟女王以统治流火国。”

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但他很清楚,律景鸠罗若有意救走堂妹,那么流叶音必然未曾身亡。

这段日子以来,他可不是吃饱饭没事干,成天耗在流火国大营发愣,而是四处派人寻找流叶音,想尽办法要暗杀她。

在同时,他也找人打听了律景鸠罗的事,知道他是华京战神,但也有一副软心肠。

所以,在这种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教他不担心是很难的。

“女王尸首已化为骨灰,何来挟女王治国之论?”檀玉濂轻笑,依旧是一派的自然回应,仿佛怀国真的烧死了流叶音。

“况且怀国对干涉他人国政没兴趣,若真有意,怀国会直接派来七十万大军攻下流火国,而不是特意让我来议和,因此这点还请流宗相放心。”他明白流铁竟在操心什么,不过事实上律景鸠罗已私下知会过他,表明一回去就要纳流叶音为侍妾,再加上他很清楚友人的个性,律景鸠罗既然开口要娶,这辈子是不会再放手了,所以流叶音根本不会回去流火国。

“明人不说暗话,别说我疑心病太重,可我实在想不透,若怀国无意扣住女王,好保有一张王牌可以在必要时给流火国一记回马枪,又为何要留下她?”为此,怀国甚至弄具假尸首来取信于他,三推四托的,还耗了不少时间。

像这么麻烦的事,怀国都肯做,就表示背后有重大利益,可他实在想不透,那个毫无才能的堂妹,到底能给怀国什么样的好处,让怀国心甘情愿保住她的性命?